第80章 當初他受盡寵愛的時候 ·(2 / 3)

齊陵強撐著站起身,擦去唇邊的鮮血。

“盡早將她送過去,她若是問,便說我太忙,要過段時間才能去。”他換了幹淨的衣服,神色依舊懨懨,“還有秀秀的婚事如何了?那人身世可調查清楚了?”

“調查清楚了,那人品行端正,家世清白,是值得托付之人。”阿修強忍著眼淚,聽著他像是交代後事一樣,心中更是難過,“宗主,你說你什麼都有了,為何還解不開心結?”

什麼都有了,卻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他用力咳嗽著,鮮血淋漓。

他有一身神骨,百毒不侵,沒人傷得了他,除了他自己。

“阿修,因為這樣的日子我已經活夠了。”

他重生的願望有二。

一是希望母親和小妹平安喜樂。

二是彌補心中的悔恨。

前者已經實現了,而後者,無論如何也實現不了了。

人的一生,好像也跟著走到了盡頭。

齊陵慢慢起身,撐著淩霜劍立於窗下,看著窗外秋風瑟瑟,枯葉滿天。

他突然想起她曾經的模樣,笑著對他說:“來年春天我們就成親吧……”

齊陵好像出現了幻覺,他睫毛顫抖著,緩緩伸出自己的手去觸碰她,聲音嘶啞著回應:“好,來年春天就成親。”

阿修心中大驚,喚了他幾聲都沒回應。

他上前拍他的肩膀,眼前的人卻好像死去了一般,一動不動。

“宗主!”

麵前的人就隻剩下一絲氣息,阿修連忙喂他服下續命丹,維持著他的生命。

可是從那以後,齊陵的精神就越來越差,經常出現幻覺。有時候走著走著,人便已經不知身處何處。背上的新肉隻要長出來,他便會想盡一切辦法將它剜去。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我跟她沒關係了……”

阿修隻能看著他自欺欺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地消瘦下去。

他問過所有的醫官,皆束手無策。

走投無路的阿修,隻能拿出當日剩下的另一半斷絲草,將它混著心頭血偷偷給齊陵服下,希望它能斷去齊陵對青訣的旖念。

可是齊陵服下之後,仍舊沒有遺忘。

他坐在床邊,茫然地看著窗外,“春天還沒到嗎?”

阿修再也忍不住,背過身抹了眼淚。

他這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旖念是斷絲草也斷不去的,隻有死亡才是最後的終點。

……

冬日來臨,青雀宗變得很清冷。

青訣坐在搖椅上,看著來往人群絡繹不絕,繁盛依舊。

鄒子彥披了厚厚的披風到她身上,“別吹冷風。”說著就將她抱進暖意正濃的大殿中。

青訣手裏抱著暖玉,身後枕著柔軟的毯子。她看著鄒子彥說:“今年成親多好啊,你非得等明年春天。”

鄒子彥不說話,他幫她蓋好毯子,又坐在桌邊幫她處理賬本,“你先把你脖子上的傷養好再說吧。”

“都好得差不多,你要相信楚經秋的丹藥很絕的。”青訣見他不理自己,又不安分地伸腳去勾他的脖子。

冰冷的腳丫碰到他的脖頸,鄒子彥冷得吸氣,隨後將她的腳煨到衣袖底下,“你看看你底子有多差,出去坐一會兒就渾身冰冷,以後不許出去這麼久。”

青訣的腳暖和了,身子也暖和了。她靠在他背上,看著他幫自己處理賬本。

少年的眼眸輕垂,帶著認真。

一筆一劃幫她批注。

他現在幾乎所有的事都在幫著她處理,這也導致青訣越來越懶了。

她舒服地靠在他肩上,跟他說:“青黛最近還在鬧得盛柳宗不得安寧嗎?”

“嗯,沒見她安分過。也怪柳榆太寵著她,越寵越無法無天。”

青訣羨慕,“柳榆對她可真好。”

他停下筆,不滿地看著她,“我對你不好嗎?”

“好。”青訣抱著他。

他抬著她的下巴,沒好氣地問:“你說出一件,柳榆能做到,我不能做到的。”

青訣認真,“柳榆會手語。”

“……”

他惱怒,“我明天就去學。還有什麼?”

青訣仔細想了想,“柳榆會說好聽的話哄她。”

好聽的話?鄒子彥皺眉,“比如?”

“比如,他會誇青黛可愛,還會誇她漂亮,還會誇她懂事。”

這些話鄒子彥可說不出口,他放開青訣,繼續看賬本,“柳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青訣笑著,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情人眼裏出西施,你說,我在你眼裏是什麼樣的?”

她的身上有一股冷香,說話的聲音也輕輕的。鄒子彥耳根有些發紅,他假裝鎮定,“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不重要。”

“你看你,連誇誇我都做不到,別說其他了。”青訣故意歎氣,表達自己的失落,下一秒就被惱羞成怒的鄒子彥拽到懷裏猛親,親得她暈暈乎乎地求饒。

他這才放開她,想了想,紅著耳朵說:“你真想聽誇你的話?”

“嗯,想聽。”

鄒子彥擰著眉頭,然後起身,“你等著。”

他出去了很久,然後衝進來紅著耳根,將一封信塞到她手裏,扭頭傲嬌地走了。

青訣打開那封信,第一句話就是:吾愛青訣,刻入肺骨,非刀刃血劍可剝奪……

她笑得窩進毯子裏,沒辦法想象他寫下這些的時候,會羞恥成什麼模樣。

應該耳朵都紅透了吧?

她順著往下看,越看越能感覺到他內心的局促,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熾熱的坦誠。或許對他來說,她已經成為了他的一切,成為了無法割舍、除之必死的一部分。

青訣笑著笑著,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她收斂情緒,將那封信折好貼在胸口最裏麵。

鄒子彥還在外麵挨凍,聽到開門聲,瞬間僵硬了後背,故作鎮定地看著她:“看完了?”

青訣點頭,“看完了。”

他耳根又是一紅,顯然無法直麵自己寫了那麼多文縐縐的酸話,連忙讓她:“看完就扔了。”

“好。”青訣笑著,“等會兒就把它燒了。”

鄒子彥轉過身,又聽到她的笑聲,耳根瞬間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