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無論他說了多麼難聽的話,態度多麼的冷淡嘲諷,她都可以不哭不氣,甚至連委屈都不會有,全部都可以默默承受?
唐璟仁的表情越發的冷漠起來,麵無表情的轉身大步往前走,短短幾秒已經拉開了距離。
盛簡言慢了一會兒就隻來得及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她忍住胃裏的難受,小跑的追上去。
可是跑了一會兒,胃裏不停的翻騰,她有些想吐,抬手捂著嘴。
她不知道唐璟仁到底要往那裏走,也不敢問,隻能在後麵像個小尾巴一樣的跟著。
跑到後麵,她的額頭上都是汗,胃也翻騰得越發的厲害,有好幾次她都忍不住幹嘔,難受得眼淚花兒都逼出來了。
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她看見不遠處的垃圾桶,跑過去大吐特吐,顯得十分狼狽。
吐完渾身無力,她跌坐在地上,下意識的看向前方,唐璟仁已經不見了。
他肯定走了,不過走了也好,免得被他看這模樣。
夜風吹來,拂動她的發絲,她就那麼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怔怔的看著街上的霓虹閃爍。
突然,一瓶水遞到她的麵前,她一愣,隨即偏頭看上去。
唐璟仁冷著一張俊臉,漆黑的眸子睨著她。
“謝謝。”
盛簡言趕緊站起來,訕訕的接過,喝了水漱口,又吞了幾口,人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唐璟仁道,“你父母的結局就那樣了,你不管怎麼哭鬧難受都不會改變。”
她垂下眼眸,握住瓶子的手略微收緊,沉默了片刻後,她小聲的道,“我知道。”
唐璟仁往前走了一步,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看著前麵,“既然知道,那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
她沒回答。
唐璟仁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開口,“你想要把自己塑造成無堅不摧的模樣,可實則呢?你根本做不到,你一麵做出不希望給任何人添麻煩的樣子,可一麵又時不時展現自己的脆弱和難受,讓別人花時間來同情你安慰你,盛簡言,你要真有本事就別讓任何人看穿,如果做不到,就請你嘴上不要說得那麼漂亮,承受自己的軟弱。”
他的話很尖銳,像刀一樣插在她已經傷痕累累的心上,她委屈極了,酸澀不堪,“我是人又不是機器,每個人遇到這種事都不可能無動於衷吧,那可是我爸媽,我難道一個人哭一下都不可以嗎?”
說到這裏,淚意又湧上來,她強行忍下去。
唐璟仁嗤笑一聲,“哭你失去的榮華富貴,還是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稱你一聲盛大小姐,讓你享受到特權的便利?”
“不是!”
盛簡言在他麵前,第一次激動的否決,她直直的看著他,“我根本不在乎那些,我隻要我父母平安而已。”
“你話是這麼說,可我看到的根本就不是這樣。”唐璟仁繼續冷漠的道,“你說你要你父母平安,他們死了嗎?他們好端端的活著,隻是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榮華富貴而已,可你每天又是哭又是喝酒,像全世界都欠了你一樣!”
“不管你爸媽是被人陷害還是真的犯了罪,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如果你沒有辦法改變結局,那就隻能去接受,你以為你每天這樣,法律就會網開一麵放了你爸媽?你隻是在折磨你身邊關心你的人而已。”
“我知道你想說你不需要同情和安慰,可你表現出來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句話,每一個故作堅強都寫滿了‘你很軟弱’四個大字,別人根本就忽視不了,還是那句話,你要真夠本事就笑得讓任何人都察覺不到你真實的感受。”
唐璟仁停頓了幾秒,目視前方繼續說,“說實話,以你們家目前的人脈雖然不能馬上救他們出來,可你若是想定期見他們一下,也不是做不到,而且就算他們現在什麼事都沒有,以你現在的生活狀態,你能時時刻刻陪著他們嗎?你也頂多隻是休假回去看看他們而已。”
“監獄的生活雖然不富貴,但也不至於受到摧殘,頂多清靜了一些,你可以當他們提前退休了。”
“當然,要是你惋惜你失去的富貴生活,那你每天這麼痛苦的確可以被理解,畢竟從雲端摔到塵埃裏,是會有點疼。”
最後的結語裏,依舊有著諷刺。
盛簡言徹底怔住在那裏。
她不是被唐璟仁的話打擊到了,反而因為他的話而深思起來。
父母是進了監獄,可他們不會死,隻是會失去一些自由,她還是可以去探望他們。
十多年,雖然是個漫長的日子,可終歸還是有盼頭的,早晚他們一家三口會團聚,而且他們在裏麵生活,就當提前退休,過一些清靜生活,而且父母在一起也有伴,並不是孤零零的。
她為什麼要一直哭?
為什麼要一直沉浸在悲傷當中?
盛簡言瞬間覺得豁然開朗,就像原本窒息的環境突然有了一個突破口,她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胸口的悶氣也瞬間煙消雲散。
換一個角度看待問題,就能看到不一樣的東西。
“嘿嘿。”
她突然笑了一聲。
唐璟仁不由看向她,沒有微蹙,眼眸當中有著一些疑惑。
“以前我父母很忙,整天都在工作,有一次我媽生病住院了還在熬夜看文件,每天都在愁心公司的事,根本就不能好好休息,這些年他們的身體也不算好,現在盛家出事了,他們也終於可以閑下來,坐下談談工作以外的事情。”
“我可以托人給他們拿點書和毛線進去,我媽小時候一直想親自給我織一件毛衣,可是因為太忙,等她織完的時候,我已經長大了一些,毛衣小了,現在她有時間了,以後我的毛衣都是她織的,這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