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已過,國君卻仍未讓人宣布開宴。

金鑾暖燈,珠玉琳琅。朱煙隨弦樂繞梁升騰,貴賓滿座,宴席端莊。

首座上,國君鍾闌撐著下巴,慵懶愜意卻不出一言。身旁氤氳的暖香,嫋嫋繞在眉間,看不清麵容。

賓客端坐不動,靜默著互相打眼色。

大太監氣喘籲籲地跑入殿內,湊到鍾闌耳邊:“陛下,還是尋不著人。教書先生說,公子姚今日上午就未去上課,下人也不知他去了哪裏。”

眾人隻見鍾闌身周的氛圍突然濃重。然而忽然一轉,鍾闌並未發怒,反而舉起酒杯:“開宴吧。”

大太監一臉焦急:“可是這本就是您為公子姚辦的生日宴。尋不到壽星可怎麼開宴?”

鍾闌輕描淡寫地抿了口酒:“他估計宿醉在哪個角落裏,若要等他醒,太陽都要落了。既有酒菜,就當請諸位吃場午宴吧。”

“……”大太監無言,良久才堪堪說道,“奴才這就傳開宴。”

一場沒有壽星的生日宴便這般詭異地開始、結束、散了。

王公貴族們回到家都不禁感歎,他們先前真的低估了陛下對公子姚的寵愛和容忍,不僅特意為他這麼一個附屬國送來的質子置辦豪華的生日宴,還在壽星宿醉忘歸後如此輕描淡寫。

與此同時,向來凶猛威嚴的禁軍挨家挨戶敲門,像是一群丟了雞崽的老母親。就連百姓都一看便知,又是那不學無術的公子姚宿醉不歸了。

大太監跟在鍾闌身後,麵露難色,終於還是多嘴了:“陛下,您當真不生他的氣嗎?”

“不氣。”鍾闌眯起好看的眼睛,“朕必須寵愛他。”

關於他們的傳言沸沸揚揚,各種猜測都有,人人都欽羨公子姚的福氣,但沒人知道,國君為何無緣無故地寵愛他。

三年前,鍾闌穿成了辛國國君。他同時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一心想要退休當個富貴閑人的無限流通關玩家。

這個小說世界就是他自己選來養老的地方。

原著男主是南穹國的皇子,被當做人質送往辛國,遭受了三年侮辱與苛待。成年後他繼承南穹君位、統一天下,成為天下霸主,同時也報了當年之仇,讓辛國君不得好死。

然而,辛國君,這炮灰角色,卻是鍾闌精心為自己挑選的。男主愛恨異常分明。原著中辛國君苛待他、侮辱他,所以不得好死;而隻要鍾闌抓住這三年時間好生寵愛這從小缺愛的少年,那麼就能從“炮灰”轉身一邊成為從小缺愛的男主心中最值得依賴和尊敬的人。

不用承擔責任,卻可享受天下之主的尊敬,這便是完美的退休人生。

對鍾闌而言,把控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易如反掌。唯一有點遺憾的是,公子姚被他寵成了個紈絝。但鍾闌的穿越經驗豐富,相信劇情線能自我修正。

眼看著三年之期即將結束,鍾闌也不打算節外生枝,以免讓這個年紀的少年產生叛逆情緒。

回到居住的升雲殿,他安然將公子姚翹宴會的事情拋到腦後,拿出自己的退休計劃冊,靠在床榻上悠閑自得,細細想象將來讓渡權力後的生活。

按照原著劇情,質子下個月就要被母國接回去了,後續的劇情不用他出常鍾闌一想到自己終於能躺平退休,嘴角甚至微微上翹。

大太監在一旁候著,重重歎氣。

陛下的心態,真的無人能及。

忽然,負責通傳的小太監急匆匆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雙唇顫抖,胸口起伏不定:“陛,陛下。出大事了,公子姚他……”

鍾闌不悅,放下書冊:“他又惹事了?”

“公子姚,他,他……”

鍾闌不悅:“快說。”

“他落水死了1

咚——

捧書的手仿佛失去筋骨,在金絲木床沿上砸出一聲重響。

小太監還以為他是震驚過度,哭喪著臉解釋:“屍首還是完整的,剛撈上來。”

“他是男主,有劇情庇佑,怎麼可能會死?”

“他要是死了,誰來統一天下?誰來幹治理天下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