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自己麵前很謙卑!
而且李曦這個話簡直是正中李昉的下懷,當下他準備了許久的台詞趕緊亮出來,竟是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對著李曦耳提麵命了起來。
“二弟呀,不是當哥哥的說你,你也太不知上進了,仗著自己小時候有些才華,便不肯認真讀書習學,結果如何,時至今日才思枯竭了,豈不是徒增笑柄?既然你不願意去,也算是有些自知之明,如此,你就自己回去吧,切忌以後可要認真讀書了!”
說完這番話,李昉心裏得意的簡直要爆炸。
這番話他憋了多少年啊,就等著有那麼一天,可以把口水堂而皇之都吐到李曦臉上!
而且他還一點兒都不給李曦反駁的機會,說完了轉身就走。
或許是這些年的積威未散吧,他心裏總是對李曦還有著頗深的忌憚,因此得意完了教訓完了,就趕緊的轉身走開,很快就被一眾人簇擁著走遠了。
不過他顯然多慮了,李曦先是被他裝模作樣的口氣說得一愣,然後回過神來,卻隻是搖頭苦笑了一下,心想他這番做作還真是莫名其妙的緊。
“前倨後恭者,不過如此,不過……有意思嗎?”他自言自語地嘟囔道。
李昉剛走,一輛馬車就停在了李曦身側,而且這馬車還挑著[官幌],坐在車轅上的人,正是柳榮。他拍拍車轅,對李曦道:“上來吧!”
李曦與柳家的三小姐有婚約,雖然兩人還未成親,不過這位柳家的二公子柳榮卻是一直以大舅哥自居的,平日裏待李曦也很不錯,而且李曦知道,州學裏之所以一再有傳言說要把自己召入,其實就是這位大舅哥柳榮在背後給使的力氣。
李曦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上車。
馬蹄得得聲中,馬車沿著官道往晉原縣城而去。
走不多遠,柳榮就開口對外麵的車夫吩咐道:“跑慢些,顛得慌。”
說完了他還扭頭衝李曦眨了眨眼睛,笑容有點促狹。
今天的事情多少添了點兒鬱悶,李曦不想說話,就幹脆閉了眼靠在車廂上發呆,也不去想他這笑容背後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柳榮卻顯然是有話要說的,馬車又跑出去足有兩裏多地,身邊的馬蹄聲漸漸稀了,顯然是今天來參加詩會的這些馬車已經拉開了距離,這時候柳榮猶豫了一下,才小聲開口道:“昨天在家裏聽我們老爺子說,刺史衙門新近出了兩個空缺,活兒不多,所以我就開口問了老爺子一句,他說可以給留出一個名額來。”
李曦聞言睜開眼睛,不解地看了柳榮一眼,旋即卻是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是要照顧自己這個妹夫了。
也對,在他們的眼裏看來,自從摔了那一腳之後,自己不但把此前所學都忘了個幹淨,而且性情大變,原來寄托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厚望是不能避免的要落空了,考進士是想都別想,除此之外,自己又能有什麼別的出路?
柳榮的老爹,也就是自己未來的嶽父大人柳博現在乃是蜀州司馬,是從五品下的高官,即便在刺史衙門裏也算是個響當當的實權人物了,讓他來提攜自己一下,幫自己在刺史衙門裏謀個足以養家的小吏職位,說起來倒還真是對自己這個未來的女婿照顧之極了,如果自己真是原來的那個李曦,如果自己真的失憶了,說不得這還真是一條沒有出路中的好出路。
隻是……唉,穿越呀穿越!
穿越過來的這幾天,憑借著腦子裏殘存的一點記憶,再加上小心翼翼的觀察和揣摩,李曦總算是搞明白了一些事情,眼下是中國曆史上的唐朝開元二十一年,自己所處的地方則是劍南道蜀州晉原縣。
當然,弄明白了這些對於李曦來說其實也沒什麼大用,因為他上輩子對曆史也並沒有什麼太過專業的了解,開元盛世這個詞兒還勉強從當年的曆史課本上了解一點,至於什麼劍南道,什麼蜀州晉原縣,就完全是一無所知了。
眼下他的身份是晉原縣縣學的一個普通學子,巧合的是,名字也叫李曦,隻不過年齡卻要年輕了許多,今年也隻有十八歲而已,正是風華正茂的好時候。
隻可惜這個李曦的命運似乎不太好,據說十幾年前他還很小的時候,李家曾經相當闊綽,父親還擔任著晉原縣主簿,在這晉原縣裏縱不是望族,卻也是出了名的富貴人家。
隻可惜後來他父親一病死了,兩年之後母親也因為傷心過度一病去了,隻留下年幼的李曦守著窗牖破落的祖厝,於是家道很快就敗落下來,時至今日,鄉下的地早就賣了,城裏的幾處好鋪麵也賣了,就連原來家裏的那棟大宅子也已經變成了胡餅巷的一處小小門戶。如果不是這些年始終有個三叔在接濟著,李曦隻怕是早就餓死了。
眼下這生活,自然是不如上一世的時候李曦做個都市小白領舒服,但是穿越這種破事兒一旦趕上,誰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伸手挑開車簾,李曦抬頭看著似乎就在不遠處的西嶺雪山,久久無語。
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裏船。
這裏可是大唐王朝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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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啥,這就算開始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