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對“戚桑美”的承諾,不論什麼困難,即便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他都想著極力去完成。
父愛的偉大,總是落到實處,深入心裏。
穆瑾言沒有說話,隻是蹲在旁邊,耐心的替桑美抹眼淚,安靜的陪伴她。
桑美的眼睛酸澀,許久後,她啞著聲音問,“你明知道他的願望,為什麼都到那時候了還不肯告訴他實情?”
那時候,她爸還在喜滋滋地在心裏繪製藍圖啊!
“我告訴他了。”李海抽泣著,頹喪的說道:“我忍了一天才告訴他實情。”
桑美的心“嘭”地一聲,裂成碎片,她垂頭,目光震驚地盯著李海。
李海不敢看她,隻是捶這胸口,懊惱地敘述道:“老戚當時知道被騙,一怒之下就衝出去,說要找徐璽理論。”
“徐璽?”桑美臉色一頓,猛地衝過去拽著李海,厲聲質問,“你說我爸去找徐璽了?”
穆瑾言擰著眉頭,同樣麵色冷峻。
“他當時怒氣衝衝,說的就是去找徐璽。”李海點了點頭,老老實實地交代道:“我因為騙了他,覺得沒臉見人,所以沒有跟著去。”
桑美掐住李海的肩膀使勁地搖晃,大聲嘶吼,“還有什麼,你說!你說啊!”
李海不敢隱瞞,立刻回憶起來,“我在家等了他一天不見人回來,新聞裏又開始播報台風預警,我心裏擔心就跟著去找了。”
“到了村長家才知道,你爸跟那個徐璽在他那裏大鬧了一場,然後兩人又去了海邊。我聽說去海邊,怕老戚動手吃虧,這又跟著追了過去。”
桑美黑著臉,渾身都是冰寒之氣。
戚濤與徐璽在楊德福家裏動手了,他們竟然動手了?
李海見她不說話,隻得老老實實的繼續說,“我趕去海邊,但是沒有找到人,還一不小心被台風給吹得掉進了海裏。”
“等我在醫院醒來時,就人聽說你爸他走了。”
李海看著桑美,表情是真的痛苦。
他垂著頭,不住地磕頭,連聲致歉,“桑美!我對不起你爸,我對不起你爸。”
“都是我的錯,才讓他遇到了台風。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我該死!”
李海掄起手,用力地抽著自己巴掌。
“啪啪啪”的聲音,非常的脆響。
桑美瞪著他,表情猙獰。
那雙黑亮的眼睛含著極濃的憤怒,桑美咬著後槽牙,言語冰冷地斥責,“你也知道你該死嗎?你不是被台風吹到海裏了嗎?那你怎麼沒死,怎麼死的不是你?!”
她的憤怒,有失去父親的憤概,還有李海為錢欺騙戚濤的惱怒。
門外看熱鬧的人聽得真切,隻是沒想到戚濤的死亡背後還有這麼多事。
戚濤因為耿直而被兄弟欺騙,簽合同賣掉家裏的地,造成其他農戶的損失,他倒是兩腿一蹬就那麼走了,可是卻給一家老少留下那麼多的債。
李海簡直就是作孽。
開熱鬧的人開始將矛頭一轉,紛紛開始指責起李海來。
李海跪坐中間,垂喪著頭,默默接受著眾人的指責。
被罵,他反而好受一些。
桑美捂著臉,眼淚灑了一臉,喉嚨抽著縮緊,難受異常。
她看著麵前衰老悔恨的李海,情緒崩潰的質問,“海叔,你跟我爸從小一起長大,他平時對你們家的幫襯還少了嗎?”
“你們家要買船要建房,哪一次有困難他不是第一個將錢給你送過來的?”
“你呢?你就是這麼回報他的嗎?”
戚濤是個老好人,發財賺錢永遠不會獨享。
他將一家老少安排得極好,剩下的錢都留著,一旦貝沙灣哪位老鄉有困難,隻要找到他,他都會想辦法幫上忙的。
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他就是那樣熱心腸的人。
李海與戚濤的關係好,他老婆早產去世,裏裏外外,基本都是戚濤拿錢幫他搭理的。
為了讓李海能過點好日子,戚濤還出錢幫他們首付買船。
桑美沒辦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人不知感恩,狼心狗肺到這種程度,竟然欺騙戚濤。
李海被罵得無地自容,將頭垂得更低了。
桑美擦掉眼淚站起來,憤怒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腳邊的李海,怒斥起來,“我爸當初被範誌報複打得頭破血流時都沒有吭聲,他為什麼那麼想要留住那塊地,你最清楚!”
“你真是厲害,專門挑他的軟肋去刺。肆無忌憚的透支他的信任,海叔,你怎麼能這樣?”
她有些惱,抬手猛地推了李海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