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濤再粗心,還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
“什......什麼?”戚濤盯著她,想到些事情恍然大悟,他看著桑美,緊張地問道:“所以你性格大變,是因為......”
桑美不敢抬頭,始終低垂著腦袋。
從戚濤的角度,能看到她彎曲向下的脖子,月光下隱隱的透著掩藏的滂沱情緒。
並不明亮的光芒裏,桑美一字一句,低沉緩慢地訴說著,“我趕到現場時,其實並沒有看到季言,之所以暈倒是因為看見了我姐......她在事故中當場身亡,而我卻不敢認她。”
這是桑美的心結,沒有機會打開的心結。
戚濤看著她,肩膀禁不住抖了抖。
五年前他匆忙趕到醫院時,見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病得不省人事的桑美。
她高燒不退,嘴裏絮絮叨叨地說著胡話,即便是閉眼睡著,眼淚也從未斷過。
到後來,她的性情大變,從原本的喜靜冷傲的性子,忽然間變得溫和親切。
他和李玲玉都以為,桑美是因為季言離逝的原因在故作堅強,卻沒想到,其實還有另外的緣由。
親眼見到姐姐的屍體,卻因為不肯回到那個家而放棄相認。
戚濤真的無法想象,那個家的父母到底對孩子做了多麼惡劣的事,以致於讓她怯懦恐懼到這種地步。
他對桑美的憐惜不由得增加了幾分。
戚濤拍了拍桑美的腦袋,語調溫存,“我可憐的孩子。”
他是真心實意地心疼桑美。
桑美捧著臉,用力擦掉臉上淌著的淚水。
戚濤看著她,忽地又擰了擰眉,心裏的擔憂卻又攀了起來。
他看著桑美,猶豫了半晌後,還是道出了內心的疑問,“你跟穆瑾言在一起,不會是因為那孩子吧?”
既然話都說開了,他中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孩子走上不歸路,“桑美,你可不能......”
桑美明白他的揣測,也懂得他的擔憂。
她反手擦了擦淚,拽著戚濤的手,搖了搖頭,“您放心,不是的。”
桑美剛才憋不住哭了,所以說話的聲音有些鼻音,甕聲甕氣的,“星辰是我姐的女兒,不論我跟不跟穆瑾言在一起,我都會對她好,像親生女兒一樣的好。”
她猛地抬頭,一雙含著清淚的眼睛湛湛地盯著戚濤,坦率真誠,“所以您不用擔心我會因為星辰,存著不單純的目的與穆瑾言交往。”
孩子都這樣說了,戚濤的心裏也就踏實了。
“那就好。”他拍了拍桑美的手背,一雙蒼老眼睛久久地盯著她。
半晌後,戚濤卻忽然嚴肅地喊了她一聲,“桑美啊!”
桑美看著他,眨了眨眼,“嗯?”
戚濤看了眼頭頂的月亮,嘴角挑笑,“你是暮生的好姐姐,所以我相信,你也會是星辰的好媽媽。”
他的眼睛裏除了笑意,多數都是篤定。
桑美是聽懂了戚濤話裏的意思,但她卻佯裝不懂,“爸,您說什麼呢!”
戚濤低頭,笑吟吟地盯著她,嘴裏全是輕快的笑聲,“怎麼?跟穆瑾言那小子談戀愛,你就沒想過以後?”
桑美被他打趣得頓時臉紅了起來,她擰了擰眉,嬌嗔地喊了一聲,“爸!”
“哎喲喲!”戚濤砸了砸嘴,仰頭盯著明亮的月亮,語氣寫滿了幾分不甘心的打趣,“看來你穿婚紗的樣子,你爸也隻能靠想象了。”
桑美臉上一沉,“爸,你瞎說什麼。”
戚濤可不管,自顧自的說到起來,“我看那小子可靠,比你大六七歲,人也夠成熟,能讓著你寵著你,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他垂下頭,目光沉沉地盯著桑美,苦笑著說道:“雖然我說這些可能不太合適,但如果你真喜歡,兩人能圓滿我倒是樂見其成。”
無論如何,孩子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婚姻大事,他做不了主。
更何況,她找的是跟那個家有關係的穆瑾言,被對方察覺最後認祖歸宗不過是遲早的事。
到時候,孩子的事他可能根本插不上嘴。
桑美聽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立刻板著臉,凶巴巴的維護道:“誰說您說這些不合適,除了您,誰還會有資格。”
她的態度很明確,不論將來如何,至少現在戚濤的心裏是暖洋洋的。
“你乖。”戚濤揉了揉她的腦袋,眉眼裏的疲憊與蒼老明顯,“爸這病時日無多......”
桑美身形微頓,立刻打斷了他的話,“你別說了。”
戚濤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不說啊,爸怕以後都沒機會說了。”
桑美出聲想要製止他,“爸。”
“你是個好孩子。”戚濤笑了笑,拽著她的手,忽然地嚴肅起來,“我知道說這些會給你壓力也會讓你委屈,但暮生大學還沒畢業,你奶奶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至於你媽媽就是個家庭主婦擔不起什麼事,往後這個家就隻能靠你先幫忙護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