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她的表演已自成一派,卻還未將泰然自若練就到爐火純青。
想想,真是糟糕。
桑美有條不紊的處理著手裏的事情,期間因那晚冒犯穆瑾言導致他情緒激動引起胃出血的事實,她心裏過意不去,打電話給花店,定了束百合送去醫院。
那束百合花,像沉石入海,沒有半點的回響。
桑美看著毫無回應的手機,頓了頓,兀自輕笑出聲。
無論如何,不管穆先生接受不接受,至少她表達過自己的態度,就夠了。
關於所欠,有機會她一定會連本帶利的還。
桑美沒有將自己往死胡同裏推,“啪”地將手機扔進抽屜,然後全心全意的處理致遠教育的事情。
忙碌的日子過得快,終於熬到了周六。
這天,她早早的起床,一反常態的沒有去致遠,反倒是換了條仙氣飄飄的長裙,摟著藍胖胖出了門。
她開著車,迎著清晨絢麗刺目的朝陽駛去。
灑水擋在前方,噴射出的弧形水花折射出彩虹的顏色,桑美一踩油門,“嘩”地從彩虹的拱橋下穿過,濺起的水花澆灌路壇的花叢,洗淨滿身塵埃。
她開車向來穩健,該停車時停車,該減速減速,循規蹈矩,從來不違反交通規則。
開了差不多四十分鍾,桑美這才到達目的地,她將車停在山腳的樹陰下,這才摟著藍胖胖,提著那隻儲物盒下車。
相距上次的相見,已經過去整整一年。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桑美望著翠綠的山,慘淡一笑。
她抱著藍胖胖,帶著滿心滿意的虔誠,一步一台階。
原本暴脾氣的藍胖胖,今日倒是乖巧,窩在桑美的臂彎裏,蜷著尾巴沉默。
夏日本是炙熱,卻在這裏變得涼爽,徐徐的風沁人心脾。
桑美平靜拿出濕紙巾,將墓碑與神龕上的灰塵擦拭幹淨。
半晌後,她才抬手,順著墓碑上雕刻的名字撫了撫。
凹陷的刻痕與指尖觸碰,如烙印在心底,將模糊的記憶變得愈加深刻,眼眶毫無征兆的就紅了。
桑美忍住眼淚,“叩叩叩”地敲了敲花崗岩製的墓碑,深吸口氣,鼻音厚重的問道:“阿言,這一年,你過得好嗎?”
“你應該......過得很好的吧?樂不思蜀到,已經把我忘記了呢!”
“你就真不怕你的音信全無,會讓我轉頭去愛這世間萬物,卻唯獨不愛你了嗎?”
山澗的風吹過來,撩著樹梢發出沙沙沙地聲音。
桑美撩了撩耳邊的頭發,有些難過,有些無奈。
她蹲下身,將儲物盒打開,一大摞寫著短語的便簽紙按著時間順序疊好,由密封袋封得嚴實。
“答應給你寫的情書,每天一封。攢了一年,都放在這裏,你慢慢看。”
桑美打開神龕,將那包厚厚的便簽紙放了進去。
便簽紙有味道,是那種很淡的檀木香味,隨著神龕的闔閉,被大地掩埋。
她坐在台階上,長歎一聲,低低落落地問道:“帶著致遠搬出原美大樓,你會怪罪於我嗎?”
桑美抬頭,盯著墓碑上的名字,輕輕淺淺的笑,“你那麼善良,該是不會想要看到我為一己私欲令他人為難的吧?”
“其實新地方,也還算可以。雖沒有原美大樓的設計那麼具有標誌性,但也可以延續致遠的精神......”
“阿言!你相信我,相信桑美嗎?”
桑美抬頭,固執地將蓄滿的淚水全部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