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據教義,毒神安達列斯是老厄洛斯最好的門徒、碧落黃泉極罕見的浪蕩子,曾當著神王宙斯的麵,將寶瓶侍者甘尼美提斯壓在身子底下,“以身侍神”的塔爾塔羅斯覡,自然而然,都是他的孌寵。越是放浪形骸,越是畏懼角和綠頭巾,那些終日東遊西蕩,時而跟這個女子相好,時而同那個女子勾搭的人,總是強迫自己的太太兩手按住腰帶,規規矩矩守在家中,哪怕最細最微的輕佻,都會引發奧賽羅式的血腥妒忌;安達列斯亦如此,畢竟,本質上“半人”——安達列斯教教義中混沌卡俄斯對神的蔑稱——與人並無絲毫區別,除了自己,不容許毒覡擁有任何合法配偶,違者,決不輕饒!不過,比人,更比其他神祇寬宏大量的是,安達列斯不允許自己的覡婚娶,但容忍甚至鼓勵他們通奸,因為,政治麵前,“身體”經常是必不可少的“手段”之一!於是乎,雖然安達列斯教毒覡為獨身製所束縛,羅曼努斯·凱瑞斯卻是大覡阿曆克西烏斯·凱瑞斯的親生兒子。阿曆克西烏斯憑借塔爾塔羅斯島凱瑞斯氏根腳一步步最終當上了左丞相,深知對於教士而言,“安達列斯乃天主,世俗為魔鬼,留戀世俗就是留戀魔鬼,也即背離天主安達列斯”,為避免如此駭人聽聞的異端後果,他采取了一切過河拆橋者最擅長的辦法:十年前,幹脆利落地辭去大覡神職,將楚公及侍奉毒神的職責一股腦兒內禪給年僅八歲的兒子,自個兒專心致誌沉淪世俗、與右丞相安德羅尼庫斯·拉斯卡利斯爭權奪利。埃瑞波斯從來就不是一個“老吾老、幼吾幼”的地方,在寶座上待太久的國君,曆代監國早已一次次用鋪天蓋地的人血證明了“三十不踐祚,國主不死我必亡”絕非輕飄飄一句威脅;而幼主,日子更加不太平,“不作漢獻帝生,必為高貴鄉公死”,因為□□魏武王絕嗣而薨,所以江山無姓;因為江山無姓,所以,藍血紅血又何來分別?!決定根腳的是姓氏,無關血統更無關種族,而姓氏,可以更改……羅曼努斯不想當高貴鄉公,更不願成為漢獻帝,可十年來,安達列斯教地位僅次於教主——那位所謂辭職的“真正”教主——執掌刺客的北覡狄奧尼西奧斯·堤福俄斯、執掌醫士的南覡塞奧多羅斯·福爾庫斯或許出於畏懼雅典那位,抑或僅僅因為製衡導致動的平衡,對自個兒始終保持著表麵上的恭恭敬敬和無可挑剔的悉心栽培;實質上,卻假借安達列斯教教義,逼迫自己早早離開塔爾塔羅斯,主動放棄愛馬與權力!因為,教義規定:毒覡自成童,必須在大方脈雜醫科、小方脈科、產科兼婦人雜病科、口齒兼咽喉科、風科、正骨兼金鏃科、眼科、瘡腫科、鍼灸科:醫學九科中至少擇一作為終生職業,遊學埃瑞波斯諸館,向此科醫士拜師習藝,至二十歲,回塔爾塔羅斯島接受測試,合格者方可加冠成人;否則,一年年順延,若而立仍不能通過測試,則終生雙紒,淪為全島甚至全埃瑞波斯的笑柄、生不如死。教義,往往比律法可怕,畢竟,在那個年代及之後的許多年,神權遠高於王權、淩駕一切之上,身為教主,尤其是尚未加冠的“年輕”教主,羅曼努斯不得不低頭,剛滿十五歲,就被迫換上文麵苦修士的漆鞜、省口素袴、青緣白裋褕、青鞓銅鉤,頸掛樸實無華的鎏銀蠍,渾身上下最值錢的不過是耳上那對沒有任何珠璣的紺藍琉璃璫,背著藥箱輾轉埃瑞波斯各地,遊學路漫漫。如今,三年過去,少年已長成,雖司馬公雲“古者二十而冠”,可十八歲還總角,畢竟有些可笑,因為可笑,“名義上”的安達列斯教教主、塔爾塔羅斯楚公,本質,一如三年前,什麼也不是,至於將來,依舊未知……
“大覡在等什麼人?”
思緒猝然截斷,羅曼努斯下意識抬眼一掃,隻見楊朵兒隻早已吃完午飯,重新穿上了九品淺碧大袖褶,銅帶鐍扣結的青鞓銅銙叮叮當當地掛著銅龜符、銀縷虎頭鞶囊、烏角柄花銀鞘坎查、琥珀柄鎏金銀鞘刀子,一派史書所謂的“文裝武具、不倫不類”相。他收起脛,盤膝牀上,右手執麈尾,左肘倚隱幾,朝自個兒,始終一臉天曉得暗藏怎樣意味的燦爛笑容。
“或者,在等什麼事兒?就像……”不知什麼時候,完顏不花既起身來到衣杆旁,邊懶洋洋地穿皂襴袍,邊扭頭衝羅曼努斯綻開一臉同樣燦爛更同樣暗藏深意的笑,“就像,中統元年韃靼王米凱爾·拉斯卡利斯在大馬士革那樣。”
“韃靼王不姓凱瑞斯。”羅曼努斯不露聲色道,慢慢咽下最後一口麵包,雙手環抱豎立的左膝,側踞,等待。
“但他是阿曆克西烏斯·凱瑞斯的兒子,阿曆克西烏斯·凱瑞斯……”故意猛一頓,完顏不花一一扣上袍扣,繞胯束好雙(钅宅)蹀躞帶,理理古眼銙上的腰牌、坎查、刀子、香囊、鑰匙串、手巾袋,抬手正正翹腳襆頭,習慣性地順勢摸摸嵌綠鬆石摩羯魚金耳環——厄洛斯皆穿耳懸環、墜,一如塔爾塔羅斯聸耳貫璫,頗有“胡環蠻璫”南北二分的味道——方才轉身向羅曼努斯微微一揖,“阿曆克西烏斯·凱瑞斯,與令尊,同名。”
“拜巴爾一世已死,這兒也沒有馬木路克兵,”羅曼努斯繼續不露聲色,決定保持耐心到底,被小小的驛站副使輕易打敗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況且,最重要的是,”扭頭瞥了眼身畔的藥箱,“我沒有毒神簫。”
“大覡帶著藥箱,”同樣瞥了眼藥箱,完顏不花走到漆屏右前側——驛站副使的老位置,麵朝提領叉手肅立,一臉狡黠地笑道,“很多時候,這,比音樂管用。”
“遊醫藥箱而已。再說,這兒,‘確實’,沒有馬木路克兵。”
“但這兒是秦公愛馬,摩洛斯,尼克斯——海商海軍海盜三位一體,很多時候,這,比馬木路克兵有趣得多。”
“郵長,您該不會因為私拆匣子看了不該看的,才被朝廷發配到這個不刷馬壓根兒用不著急遞鋪的鬼地方?”
“大覡……”
“好啦,漢卿,永遠不要指望從教士嘴裏掏東西,他們,就像螞蝗,靠吸秘密過活,一旦咽下,寧死不反芻!”一直饒有興味旁觀二人鬥嘴的楊朵兒隻突然朝漆屏猛揮了下麈尾,陡然截斷道。“不過,我相信,如果大覡確實在等什麼人或什麼事兒,那肯定不會等太久,因為,”驀一個停頓,意味深長地掃掃棜,掃掃棜上“昂貴”的卮盤耳杯,楊朵兒隻同樣一臉狡黠地邊擺弄麈尾,邊含笑繼續道,“荷包實在吃不消!”
“荷包!”完顏不花會意大笑起來;剛收拾完兩處食具的五個鋪兵也跟著笑個不停,雖然他們斷斷續續根本沒聽懂郵長大覡那些叨叨,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笑。
羅曼努斯沒有笑,更沒有發火,光聳聳肩,放下左膝,改側踞為盤膝,等待。
“抱歉,羅曼努斯,我,我們,來遲了。”一片哄笑中,正堂外,如願以償,響起了一個不算陌生的聲音。
“窸窸窣窣——”
幾乎同一時刻,楊朵兒隻撂了麈尾,推開隱幾,正正籠冠,整整褶及褶下微露一二寸的裙,易盤膝為胡坐。
“撲,撲。”
兩聲悶響過,一雙茱萸紋暈繝緙毛麵革鞜落了地,特大號白襪帶著一個高大魁梧的身軀跨過門檻,走進正堂。
“大人。”五個鋪兵紛紛站起身,在完顏不花的帶領下,恭恭敬敬迎上前,深深一揖。
“大人。”終究是朝廷命官,楊朵兒隻無須下牀,光挺挺身,向來人——秦公康斯坦丁·摩洛斯——拱手致意。
比起楊朵兒隻,康斯坦丁·摩洛斯反倒更像唐兀人,畢竟大夏時其祖曾亦商亦寇、縱橫河西,才十七歲,身長已近五尺半。五官粗獷得近乎毛糙,顯然媧皇或普羅米修斯捏造時,懶得費工夫精雕細刻,掄巨鉞一斧頭下去就是一個鼻子,再一斧頭就是兩片嘴唇,大鑿大椎“乒乒乓乓”打兩個大洞,就成了一雙眼睛,還來不及磨礱修飾便說了聲:“活啦!”迫不及待地打發到了人間;但搭配一身硬梆梆、黝澤如漆的勁健肌肉,非但不醜,反倒頗具利西普斯之赫拉克勒斯青銅像的力量美。由於還未加冠,他科著頭,沒有戴秦公長皂係紫顏白帢,又密又硬的黑發按尼克斯習慣編作一十七條細辮,密密匝匝披散肩頭,活像神話中蛇發“噝噝”的妖魔戈耳工!為體現正式,康斯坦丁特地穿上了秦公禮服,但埃瑞波斯一貫有“尼克斯無禮”之說,因為其所謂的禮服,不過是內襯赤褾素曲領、脛袖皆殺的短褊袴褶,還牽強附會曲解魏貞侯郭嘉所述漢魏風尚,袴褶皆白、緣異常寬大的錦為飾:褶緣以藍、綠、紅、黃、白五色織山狀雲氣紋為骨架、連綿似波浪鋪展,間隙,領裾填飾漢隸銘文“五星出東方利中國”、褾填飾“討戎狄伐夷蠻”,又穿插絢爛五星、鷹、鳳、龍、羽人、虎、獅、肯陶洛斯、特裏同,或翱翔,或前行,或上撲,或回首顧盼,或執弓矢馳騁,或吹螺持三叉戟遊弋,姿矯健,型古拙,雖寫意然栩栩如生!袴緣左右異色:一朱紅地甲騎搏殺、一柘黃地艨艟鏖戰——象征秦公統帥水陸二軍,敢擋者皆破!——同樣五彩斑斕,蟠曲交錯著似又非似的寫意甲騎奔馳,艨艟揚帆,征塵飛揚,海浪翻騰,敵騎人馬俱倒、身首異處的屍體痛苦地進行著最後的抽搐,敵艦殘骸浮沉、掙紮探出水麵的手正絕望地搖晃求助……軍戶?——屠夫!敢將如此血腥公然穿身上當禮服的,除了“屠夫”,實在找不出任何更合適的字眼,而腰間龍鷹搏噬紋鎏金銅帶鐍扣結的青鞓、四狼噬獅紋鎏金銅銙,偏偏又異常配合地證明了這一點:左懸基利,右佩卡馬,鞘與柄雖華麗而令人眼花繚亂地錯金銀嵌珠寶,但最熠熠的光華都掩藏不了一場場已經或即將發生的血腥!何況,這片耀眼光華上還閃爍著一雙高傲、犀利、咄咄逼人的黑眼睛,再遲鈍的人見了,都會明白,康斯坦丁·摩洛斯此番不請自來,絕非善意拜訪!!!
拱手還禮,康斯坦丁湊上前,從鞓上解下沉甸甸的錢袋,打開,邊“叮叮當當”地翻揀出一枚五錢至大銀鈔朝大案上一扔,邊扭頭拉開嗓門衝正堂外一聲炸雷:“升豁兒!”
“撲,撲。”
應聲兩下輕微而文雅的悶響,康斯坦丁巨大的緙毛麵革鞜旁緊緊依偎了一雙小巧的烏皮鞜,孛兒隻斤·升豁兒進了正堂。
升豁兒年紀比康斯坦丁還小,才十五歲光景,若中秋之月的圓臉依稀保留了達達特征,但經高祖孛兒隻斤·燕帖古思——第四代宋公寶兒赤·阿剌吉八哈敦——起近一百五十年的混血,已不再橫闊而上下促,顴骨雖如祖先高而明顯,可比例恰到好處,非但不煞風景,反倒有一種輪廓深而精致之感,縱使趙珙複生,隻怕也不敢再言“形狀頗醜”,眼狹長,卻沒有祖先那麼誇張,配上那對炯炯有神、仿佛直透心靈最深處的黑眸,頓時顯現出如六世祖劄牙篤皇帝禦真那般昭明暉麗、看一眼就永世忘不了的奪目俊美!他同樣科著頭,耳懸嵌珠金環,滿頭黑發依照厄洛斯習慣打作烏油油一條長辮,紮係綴珠皂頭須,耷拉腦後,一直拖過腰際,身上卻穿著秦公大殿禮衣,當然,“尼克斯無禮”,所謂禮衣同樣是脛袖皆殺的短褊袴褶,隻不過素袴外係三片式花瓣狀白蔽膝、罩四幅八片緋碧絹裙,玄地赤散點小簇花緣素褶外又加了件紅青地矩紋起絨錦緣黃菱紋綺地信期繡镼——意料之中,既然“無禮”,尼克斯島曲解魏貞侯附會出的镼,本質自然是或繡或織或一色無紋的半袖褶,與漢晉真正的“镼”簡直風馬牛不相及——不過,不相及歸不相及,黃綺格外突顯的信期彩繡,朱紅、淺棕紅、深綠、深藍、黃等繽紛絲線繡寫意花草卷枝、飛燕穿梭作流雲如穗,縱橫交錯,回旋上下,極富飽含韻律的靈動感,恰似快讀子虛上林賦,斑斕鋪排,昡曜閃灼,飛香走紅滿天春!又因自燕帖古思起,厄洛斯島孛兒隻斤氏多由愛琴海入黑海北上搶掠羅斯、斯堪的納維亞女子□□,經年累月的混血,升豁兒早已擺脫了祖先“身不甚長,最長者不過五尺二、三”的形象,高挑的個頭、潔白如雪的皮膚,映襯飛流傾瀉般直筒而下的镼褶、曳地又豎條紋緋碧對比鮮明的裙,不僅愈發修長挺拔,玉樹臨風前,還巧妙地形成視覺錯誤,雖沒有腰帶,更沒有起伏曲線,卻絲毫不覺臃腫,反倒格外輕柔曼妙,婉轉綽約,楚腰如柳不勝春,纖細掌中輕……
“果然。”完顏不花莞爾一笑,扭頭衝楊朵兒隻使個眼色,方才領著鋪兵,近前作揖行禮。
“待會兒……一準夠熱鬧!”會意地微微點下頭,楊朵兒隻拱拱手,邊玩味地連連上下打量升豁兒,邊含笑道:“瞧您這身打扮,究竟該稱呼‘秦公殿’,還是……‘升豁兒·兀真’?!”
不由自主猛一顫,楊朵兒隻一語中的,狠狠觸痛了什麼,但升豁兒竭力克製住,迅速拱手還了禮,別過頭使勁避開牀上燦爛過頭的笑臉,順勢瞥了眼康斯坦丁,又掃掃正堂外,簡短地說了句:“還沒到。”便徑自走到羅曼努斯對麵,整整裙,盤膝坐下。
“台吉到底是台吉,還沒當上罕,就學會了不守時刻。”擺擺手示意五個鋪兵自行散開,完顏不花回到原位,叉著手,略略傾身與楊朵兒隻再次交換了一下目光,相對會心而笑。
“沒人會按時送死,再說,有人,不也遲到了?”羅曼努斯頭也不抬,一小口一小口呷著最後半卮水,始終不露聲色,但他那副灰頭土臉的遊醫相,即使不說不動,照樣同衣著光鮮的康斯坦丁、升豁兒形成實在太過鮮明的對比。
“遲到,總比沒準壓根兒不打算來的要好。”康斯坦丁不屑地聳聳肩,信手一指案上那枚至大銀鈔,過去緊挨著升豁兒盤膝坐下,“提領,來點酒菜,看來,咱們得邊吃邊等。”
“終於到了!”
這邊話音未落,門外驀一陣腳步嘈嘈,寶兒赤·阿兒思闌邊拔紅靴邊三步並兩步一頭紮進了正堂。
“這下,一切,都齊全啦……”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輪到楊朵兒隻探身扭頭朝完顏不花使眼色,相對愈發笑得燦爛又幸災樂禍。
出現在眾人麵前的阿兒思闌——因祖父寶兒赤·伯顏察兒之故,漢名:朱祖源——比升豁兒看上去更加不倫不類,再一本正經的人見了都忍不住噴飯:他與升豁兒同齡,但已挽髻、戴黑繒幅巾,不看底下,頗儒士嫻雅風範,卻可惜、雙耳明晃晃地懸著嵌珠金環,公然與“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對著幹——當然,對於耳朵掉了耳環還在的“厄洛斯蠻夷”來說,無論穿戴什麼都割舍不下耳環實在是最平常不過的事兒,一點兒都不值得奇怪。可再蠻夷也總得講究個上下對應,他倒好,除省略了緇冠,首服與《朱子家禮》所載深衣製度一模一樣,卻莫名其妙地斜跨一把藍地團窠對格裏芬紋納石失包裹的忽兀兒,身上更是穿著同腦袋極度不相稱的右衽白地紅線腰線襖子、春水紋玉絛環鉤括茶褐絛兒,紅映白,猩猩奪目,上下一對比,頓時,山洪一瀉千裏般幹脆利落地掃蕩淨了儒家的中正平和,隻剩下一副胡漢混雜、華夷不辨的滑稽相。由於祖父伯顏察兒——朱文圭、父親伯顏不花·斡惕赤斤——朱遵錯,按埃瑞波斯一貫無視的血統說皆“漢兒乞塔”,祖母、母親又相當湊巧地都乃明宮漢女,阿兒思闌的膚色雖不至於如康斯坦丁黝黑透亮,但絕沒有升豁兒那般白淨,個頭也比康斯坦丁、升豁兒矮小,湊合著才四尺八寸半,不過,標準的國字臉配上濃眉大眼,鼻如懸膽,以及相當福相的大耳垂,倒絲毫不覺猥瑣,要不是那身煞風景的混搭裝束,絕對酷肖大明太祖高皇帝禦真,方麵大耳,端正持重,威儀棣棣、不可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