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休學了。”莊恬恬嘴裏嘀咕著。
“我要照顧金敏珠,她生病了。”莊恬恬的情緒有點低落,可傾訴欲還在,“我那時候求她,說你不要走啊,我想跟你待在一起。她生病了卻很開心,說可以見到俊生,隻是對不起我。”
“她確實對不起我。”莊恬恬點頭,很少抱怨的他開始抱怨起來,“喜歡父親總是比喜歡我多。”
段淩心緒起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莊恬恬仰頭看向他一眼:“金敏珠去世的時候,我其實想給你打個電話的,但是後麵想了想又覺得不太好,那時候我們又分手了,我就覺得你沒有什麼義務再對我好了,再說我身上也沒有很勢力,強迫你啥的。”
“估計我說那些不好聽的話,搞不好你還會打我。”
“那你給誰打了電話?”段淩往馬上就到的酒店大門方向望,風將他的黑發吹的微微飛揚,“林瀚澤嗎?”
“不是,是給了我一個打遊戲的朋友。”莊恬恬悠閑地吸著飲料,好像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他已經釋懷了,“大概是晚上11點鍾,醫生跟我說了消息以後,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我下樓,十五層樓的高度,然後轉彎,在醫院門口第二盞路燈下,摸出了手機,滑動屏幕的時候我看到了很多人,我覺得我都不能打擾。”
“那時候我真的無人可找,所以我給了一個一起打遊戲的好友。”
“他好奇怪,隻是接通電話,但卻一個字都沒有說。”莊恬恬講到這裏有些不好意思,“我當時哭的特別厲害,蹲在醫院小路的路燈下麵,對著一個沒有人講話的手機,一直哭。”
“是不是有點好笑。”
莊恬恬往前走,段淩的腳步停下來,莊恬恬回頭無聲好似無聲地問他怎麼停了。
“這一點都不好笑。”段淩抬起頭:“你說這麼多,是為了讓我憐憫你嗎?”
“不是!”莊恬恬撓撓頭,一開始的表情有些失落,後麵的表情透著很多無所謂,“我是想說過去都過去了,不用可憐我。”
“如果想要你的可憐,我就會說別的了。”
莊恬恬到吃藥時間了,他最近對治療自己的事,比之前積極多了,他想把沙漏堵住一點,讓生命再留長一些,所以他跟段淩說了句,我先回去,然後率先跑進入了酒店。
段淩在他身後,很久沒有動。他似乎想到了莊恬恬那個白白淨淨的小孩,把飯盒放進書包,然後跟媽媽說再見。他們家沒有住別墅,老房子隔音不好,莊恬恬下樓的時候能聽到樓下夫妻的吵鬧,他在車棚裏找到自己的車,在馬路上騎,轉過商店再騎五分鍾就能到學校。
莊恬恬課上打著哈欠,下課卻很快竄出教室,跑去劇團有一個叫秦剛的亦師亦友,手把手指導他彈琴。然後所有的一切都隨著北方冬夜那場大雪裏淒厲隱忍的哭聲戛然而止。
在那個雪夜裏莊恬恬的海市蜃樓蒸發了。
莊恬恬曾經最想要回家,然後他回了家,最後家又消失不見。
他又被拋棄,對什麼都沒有期待了。
而這一切照舊沒有段淩的參與。
明明是很心痛的事,莊恬恬卻笑著說過去了,段淩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覺得心髒悶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