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臨江的話一說完,齊碧婉當場便怔住了。半晌,才用滿是惆悵的語氣說道:“你說什麼,你求我?”她苦笑一聲,語氣澀然道:“曲臨江,這麼多年了,你從來沒有對我低眉過,現在為了替季長清擔下罪責,你竟然求我?”
“殿下,”曲臨江語氣急切,皺眉道:“這件事,事關季長清的生死,若是她現在知道了真相,您覺得,她該如何麵對這樣的事實?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這樣的事實,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齊碧婉看著曲臨江向來平靜淡然的臉上,出現的那一抹少見的焦急神色,忽然有些失神。原來他也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他也會為一個人心疼,為一個人急切。可是,對象卻並不是她齊碧婉。她守了這麼多年,不過是白守了,曲臨江從來沒有正式過她對他的感情。
突然就心灰意冷起來,齊碧婉輕聲說道:“對她殘忍,你覺得對她來說,這事實太過殘忍,可是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自己呢?曲臨江,你自私的一直為季長清著想,有沒有想過這對你來說是不是公平,是不是殘忍呢?”
曲臨江眸色繾綣,眼中滿是溫柔的暈。他微微垂眸,看向麵前被燭光反射,照出剔透影子的白玉杯,那一點溫潤的明亮,如同那人眼中的光澤。不自覺的,曲臨江的聲音也溫和下來,低低說道:“我沒事的,我怎樣都沒事的。”
齊碧婉一直在注視著曲臨江,見了他的樣子,心中瞬間湧上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澀苦楚。她再也忍耐不住心中的不甘和失落,大聲說道:“你沒事,你隻顧著自己沒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別人有沒有事,想沒想過皇帝,想沒想過,”她說到這裏,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曲臨江驚住的表情在她眼中,是那樣的清晰。似乎他從來沒有預料到,一向高貴端莊,強勢穩重的大長公主,竟然也會有如此失控爆發的一麵。齊碧婉微微低了低頭,掩飾自己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紅的臉,過了一會兒,才重新抬頭,淡淡道:“你有沒有想過,你是虞國的大司馬,如此行為是不是太欠妥當?”
“這件事與虞國無關,我依然會對陛下盡心盡力,依然會守護虞國。”曲臨江說到這裏,微微停了一停,又接著說道:“如今,陛下已經漸漸長大,心性也越見成熟,我對陛下來說早就是可有可無的人。隻是,我還有一事不放心,便是虞國近幾年來看似平靜,實則底下隱藏危機,等到將這危機撫平,我就會順從陛下的願望,辭去大司馬之職,叫出虞國兵權,離開朝堂,到時候,陛下便可以徹底放心了。”
齊碧婉之前還在耐心聽著,聽他說虞國現在並不如表麵看起來的那樣平靜時,還覺得與她觀點一致,待聽到最後這句話時,立即驚道:“你說什麼,你要辭去兵權?那是先帝親封的,便是陛下也無法讓你交出,你為什?”
“殿下,”曲臨江打斷齊碧婉的話,淡淡道:“殿下應該早就知道陛下對我的忌憚,我畢竟是外戚,不宜擁有太大權利,何況,還是整個虞國的兵權。當年先帝之所以這樣做,不過是因為當時陛下實在太過年幼,為了防止旁係篡權,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我明白先帝的意思,若是等到真正太平的那一天,我也算是對姐姐有了一個交代。何況,我原本便不喜權勢,還請殿下不要再勸我了。”
齊碧婉啞口無言,怔怔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早就知道,曲臨江並不喜歡權利,她更知道,曲臨江不喜歡朝堂。而支持他的唯一信念,便是先貴妃曲嫣。
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曲臨江會去哪裏?他離開朝堂,會過歸隱的清閑生活嗎?若是,她說她肯放下一切,追隨他,他會接受嗎?齊碧婉不敢問,還沒有問,她便大概猜到了他的答案,他定然是不願的。可是,若是問的人是季長清的話,他必定欣然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