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低自語,那青色冰冷的石碑,繚繞在清晨的冰霧裏麵,沉寂無聲。沒有生命的墓碑自然是無法回答她的。
停了一停,季長清又道:“爹,女兒,真的很想很想您。”她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和您說一個新消息吧,”季長清的神色忽然有些輕鬆:“我認了一個新師傅,是個倔強的老頭,醫術很好,武功也很高。我這次就要跟著他一起去靖州了,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著師傅學習武功,再也不偷懶了。爹,女兒變得勤奮了,您高興嗎?”
季帆站在離季長清足有三丈遠的地方,季長清一個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很低,再加上風聲嗚嗚咽咽,他也聽不分明。可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季帆也能勾感受到季長清身上的孤寂和有濃烈的憂傷。他握了握拳頭,胸中的煎熬,猶如一團滾燙的熱油將他的心髒浸在其中。他緊咬牙關,多少次,他想對季長清坦白自己的過錯。可是,他依舊是一次一次的沒能說出口。
他怎麼能說?若是說了,他與她之間,便再無可能。若是說了,他連心中的最後一點念想,都要生生的埋葬。
初冬的早上,太陽還沒有出來,地上凍著一層薄薄的冰霜,踩在上麵,能感覺到微微的滑。遠處的一片蒼連綿不斷的山丘,籠罩在一片薄薄的白色煙霧裏,平添一種朦朦朧朧的滄桑。季長清彎下腰,伸出細白的手掌,撫摸在冰冷粗糙的石頭上。一個月前,這個男人還是意氣風發的一莊之主,現在,他卻孤零零的躺在這片荒涼的山坡之上。
“爹,你放心,我,我現在很好。女兒要走了,也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回來看您,但我要告訴您,您一直在女兒心裏。”季長清說完,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轉身朝季帆的方向走去。
季帆注視著季長清走過來的身影,鼓起勇氣說道:“小姐,您之前不是一直在找萍兒嗎?”
季長清一愣,緊接著眼中爆發出一點期待的光亮,對季帆問道:“是,你找到她了嗎?她在哪裏?”
季帆臉色凝重,點了點頭,微微撇開同季長清對視的眼睛說道:“找到了。”
“那還等什麼,為什麼不把她帶回來?”季長清因為突然聽到萍兒的消息,臉上終於露出意思微微的欣喜之色,這短時間以來,她幾乎都沒怎麼笑過。
季帆看和季長清眼中的希望和欣喜,忽然覺得胸口悶悶的,他有些後悔說出來了。可是,都說到這裏了,若是在不說,大概是不行的。他遲疑著,有些艱難的說道:“她死了,我把她埋了。”
瞬間,季長清的表情凝固在臉上,唇角的弧度慢慢消失。哀傷再次出現在那雙明亮的眼睛裏。她一動不動的站在淩冽的寒風離,額頭的發絲被風吹起,幽幽的飄蕩在空中。季長清心中酸痛的感頓時席卷全身,那個陪她從小一起長大,對她忠心耿耿,視如姐妹的萍兒死了。
這個結果,之前她尋不到她的時候便已經想過了,可是,沒有得到真正的消息,她心中就總是存留著一點微弱的希望。可是現在,她連這點微弱的希望也沒有了。“她在哪兒?”寒風裏,季長清的聲音幹澀的如同割裂的冰。清亮的眼中似乎壓抑著某種深刻的痛苦,她的聲音不高不低,緩慢而堅定的說道:“帶我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