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長清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又長,又可怕的噩夢。夢中,她的父親被人殺死了,她的母親瘋了,季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最後因為無人來救,季劍山莊多年的基業毀於一旦。可是,她還活著,哪怕再多的痛苦,季家,隻剩下她還活著。
大火後活下來的季長清,感覺到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從裏到外,都盛滿了讓人痛不欲生的痛苦。她掙紮著,想要衝出這片至酷她的火籠。可是,卻怎麼也衝不出來,周圍依舊很熱,漸漸的,火海在她身邊重新燃燒起來,似乎要將她的肉體都焚燒幹淨。季長清緊緊咬著牙,聲嘶力竭的大喊著。她不知道自己具體在喊些什麼,但她卻控製不住自己想要發泄的心情。
“季長清,你醒醒,季長清,醒醒。”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她耳邊不停的呢喃。
是誰?季長清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可是,她卻想不起這聲音屬於誰?她想不起任何人的名字。不對,她忽然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曲臨江,那個人欺騙她的感情,覬覦季家寶物,處心積慮溫潤如玉的男子。她那麼喜歡他,那麼相信他,而他,卻從頭到尾都在騙她。最後,他還為了搶奪寶物,殺了她的父親。
他那麼狠,可是,季長清卻那麼恨。無邊無際的火焰,從她的身體裏升騰而起,和周圍的洶洶烈焰融為一體,化作焚盡一切的傾世火光。季長清掙紮著,不甘心在火焰中屈服。她要活著,要報仇,她不要死在這裏。
“老頭兒,季長清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齊佑坐在季長清床邊,看著她白皙的額頭上,滿是晶瑩的汗珠,而她身體上的熱度,卻始終居高不下。她蒼白的臉頰,現在呈現出一片極為不正常的緋紅色。似乎她的身體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燒著。
掌櫃的一邊坐在桌邊搗藥,一邊頭也不抬的說道:“她身上有火炎丹毒性的殘留,應該是沒有散發完全,所以才會如此。我剛才已經給她施了針,她又喝了我的藥,這會兒藥性已經開始散發了。”
火炎丹。齊佑聽他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便沉默了下來。火炎丹是他之前請季長清喝酒的時候,親自下在她酒中的。也是在季家祠堂的時候,他親自將她體內存留的火炎丹藥性勾動的。而他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得到傳說中星運加身的紫薇玄鐵。
事情發展的很順利,一直在按照計劃一步一步的進行著,他確實得到了紫薇玄鐵。而季長清,雖然僥幸活了下來,現在卻正承受著煉獄般痛苦。齊佑的眸中浪蕩不羈消退,取而代之的變成了一種古怪且幽深的莫名神色。季長清的臉頰燒的通紅,嘴唇卻意外的慘白一片。她的纖細的手指,一直緊緊住,握成堅定的拳頭,口中猶自喃喃的說著模糊的囈語。
齊佑看著看著,便忍不住出了神。這個女子,與他幾乎有著不共戴天的殺父之仇,哪怕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但確實他親自給季長清下的藥,才導致她失去理智,殺死了自己的親身父親。齊佑知道,曲臨江並沒有將事情的真相告訴任何人,他大概是怕季長清知道真相後痛苦,所以選擇沉默,替季長清承擔了一切。可是,他會永遠承擔下去嗎?他會永遠都不告訴季長清嗎?
雖然季長清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事實,但是,真相就是真相。他們之間的仇恨,並不會因為這件事沒有暴露出來,而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齊佑緊緊盯著季長清雖然在痛苦中掙紮,卻依舊倔強的臉龐。他原本以為,季長清是一個有意思的,單純貪玩的小女子。可是沒想到,麵對家中突如其來的變故,這個單純的少女,會表現的如此堅強,又如此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