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隊伍已經走的幹幹淨淨,嗩呐的聲音早就停止。山下那一片蒼白的雪地上,突兀的聳起兩座青灰色的墳墓。季長清將李耀的墳墓,埋在季延墳墓的石台下方,意味著,他以後將永永遠遠處於季延之下。
季夫人收回視線,忽然轉頭看著曲臨江的臉,低聲問道:“曲大人可曾後悔?”
曲臨江一愣,問道:“後悔什麼?”
季夫人聲音平靜,一字一頓道:“後悔替清兒背下殺死季延的罪過。”
曲臨江眉目平和,淡淡道:“不曾。”隻有兩個字,但其中透出的篤定,卻讓季夫人愣怔了一下。
她的目光幽幽的盯住曲臨江,意味深長的問道:“你應該知道,若是你背著這個罪,清兒將會永遠恨你,永遠都不會原諒你。而你和她之間,從此之後,幾乎再無可能。”她微微停頓一下,仔細注視著曲臨江的表情,直白問道:“即便如此,你還要替她背嗎?”
“是。”曲臨江的回答,幾乎是毫不猶豫。
曲臨江的話音一落,身邊的奔堯眉頭忽然皺了皺。
“為什麼?”季夫人緊接著問道。
為什麼?曲臨江欺霜勝雪的臉色,一片寧靜安然。眼眸中卻旖旎了一種近乎夢幻的微光,然而,細看之下,卻平靜的如同悠然的春波碧湖。他微微垂眸,蒼白的手指不自覺屈起,沉默了片刻,才抬頭看向季夫人,清冽的嗓音混合著凜冽的寒風,艱難的蕩進季夫人的耳朵裏:“因為,我答應了季莊主要照顧她,和你。”
季夫人神色一震,過了好一會兒,才飽含深意的點點頭:“好,我明白了,”她又對曲臨江溫和一笑,笑容中滿是長輩對晚輩的讚賞和慈愛,輕聲說道:“清兒能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欣慰。”
曲臨江神色有些恍惚,是朋友嗎?是吧,他們之間,隻是朋友而已。之前是,以後也會是。隻是,以後他會繼續當她是朋友,而她,注定要當他是不共戴天的生死仇敵。而這,也許就是他欺騙她的後果吧。
季夫人注視著曲臨江若有所思的恍然神情,忽然麵色肅然,鄭重看向曲臨江說道:“曲大人為清兒所做的一切,我銘感五內,作為母親,我無以為報,隻有替她謝過大人。”說罷,她撩起衣擺,對著曲臨江,竟是直直跪了下去。
曲臨江一驚,忙伸出手,阻止道:“夫人不可,快快請起,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季莊主要照顧你們,履行承諾也實屬應當。何況,雖然我並沒有拿到紫薇玄鐵,但夫人卻將開啟紫薇玄鐵的無字書交給了我,也算是季莊主並未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