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堯說完那些話之後,目光十分直接又無謂的看向了曲臨江。他如此委屈自己,哪怕他自己不在意,但他這個做屬下的卻不能輕易接受。
曲臨江神色淡淡,也出乎意料的沒有用命令的語氣對奔堯說話。他隻是用平靜的目光看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覺得奔堯這次不會輕易聽話,便轉頭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轉向山坡之下,遠處的那兩座青色的新墳。
“的確,”曲臨江淡淡說道:“你說的沒錯,長清確實有知道真相的權利,可是,並不是現在。”
“為什麼,那應該是什麼時候?”奔堯追問道:“若是現在不告訴季小姐,她必然就會同那些人一樣,認為是你殺了季延。如此,她必然會非常恨你。”說到這些,奔堯的情緒忽然有些激動:“您不是說要查到那個黑衣人的身份嗎,他才是害死季延真正的罪魁禍首。若是季小姐把您當成了仇人,她非但不會找真正的凶手報仇,甚至還會阻止您查出真凶,難道這些後果,您從來都沒有想過嗎?”
曲臨江目光幽深的如同一個看不見底的黑色旋窩,似乎要將這漫天的白色,全都吸到那旋窩中。那雙漆黑的瞳孔裏,瞬間湧起的情緒太過複雜深沉,奔堯一時之間無法看清,但他卻堅信一點,若是今天曲臨江不能說服他,哪怕冒著被他處罰的危險,他都不能讓曲臨江受這樣的委屈。所以,他頂住曲臨江目光中若有千鈞的重量,堅持著同他對視。
終於,曲臨江帶著淺淡無奈的收回了目光,說道:“好,那我便為你解釋個明白。”
奔堯鄭重點頭道:“您說。”
曲臨江歎了口氣,銀灰色裘袍在風中鼓脹,兜住冷風無數。墨色長發被冷冽寒風撩起,頭上的潔白發帶在空中飛揚。他的身體雖虛弱卻卓然,姿態挺拔如竹,容色淡泊而風骨不減。周圍皚皚白雪全都成了背景,將他的清貴端然襯托的越發出塵。
他的臉色蒼白若雪,聲音平靜若暗夜幽篁:“就像你說的,長清會認為是我殺了她父親。自此之後,必然會找我報仇。而這,也是一種間接保護她的方法。”
奔堯神色茫然,下意識問道:“保護她的方法?她有什麼危險嗎?”
曲臨江緩緩點頭,目光幽深道:“殺死季延,原本並非她的本意,而是受人控製,在不自知的情況下所謂。若是現在直接告訴她這個事實,她必然會精神崩潰,如此慘烈的殘忍真相,我又怎麼能讓她現在就直接麵對?退回來講,若我不擔下這個責任,她就會認為是別人殺了季延。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她必然會全利追查。可是,你也看到了,那黑衣人武功十分厲害,若是真正到了生死相搏的時候,便是連我,也未必有把握能夠勝他。長清若是固執的繼續查自己的仇人,隱在暗處的黑衣人必然會對她暗中下手,以防止被一個與自己有著深仇大恨的人惦記。而我,因為身份的特殊性,早已被黑衣人視為對手。而且,就算他不與我為敵,單憑他直接從我手中拿走紫薇玄鐵這件事,我也不會善罷甘休,必然會追查下去。所以,若是長清認為自己的仇人是我,她至少不會有性命之憂。”
奔堯驚愕莫名,曲臨江竟然可以為季長清著想至此?為了怕她被隱在暗處的敵人傷害,寧願她來傷害他?他嘴巴幹澀,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半晌才澀然道:“那您,接下來有何打算?現在,季小姐必然是恨上您了。”
曲臨江見奔堯鬆口,淺皺的眉頭微微一鬆,緩緩說道:“我會慢慢為她查找真凶,到時候,親自將仇人擒下,帶到她麵前,讓她為父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