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孩子。
(……那是,誰)
千尋頭暈起來。
腦袋的角落裏如同卷入了霧靄。
她忽然扶住額頭。
「是累了嗎——真是的,振作一點啊,千尋」
她拍了怕臉頰,取回意識。
還有很多必須得做的事情。
絆傷勢、未冬的事情,即便自己出不了力,也想盡可能的幫助他們。作為朋友,至少想要幫他們做些事情。
所以。
剛剛的幻覺也沒有放在心上。
根本不用在意。
3
受到一個階段的問診後,絆一個人留在了病房裏。
麻醉解除後,常常會傳來陣陣疼痛,不過並無大礙。
和往常一樣。
幾個小時後房門再一次打開,中斷了絆的思考反而讓他不愉快地眉頭緊蹙。
「嗨,狀況如何?」
「——工藤麼」
絆的表情變為了疑惑。
已經和他打過不少照麵了。
這個男的是在半年前調任過來的關東支部新支部長。
「哎呀哎呀,原本打算你一醒來就過來探病的,不過因為很多事情耽擱了。抱歉啊。啊,當然你繼續睡也沒事」
「你在這裏我就好不了」
絆毫不留情麵地回複道。
「人類的治愈能力是和家人有關的。唉,我很遺憾我們還沒有成為那種關係」
工藤語氣平和地說完後,將身邊的椅子來過來坐下。
這樣一座,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烙印局的支部長,反而更像是學校的老師。
為了不給對方不必要的緊張感或許是這個男人的處世技巧。
「何事之有?」
少年果斷問道。
「嗯,該從何說起呢——原本是有一項工作想拜托你做啦,不過最後還是讓別人去了」
「工作?」
絆的聲音中包含了疑惑。
實際上要用到“傷”之持有者的工作並不多。
雖然也有隱藏“傷”這一現象的原因,不過根本問題是因為“傷”之持有者並不是輕而易舉就能使用的人員。
就算是麵向戰鬥的“傷”之持有者,從正麵交鋒也難以戰勝一隻訓練有素的小隊。在絆知道的範圍內……隻有一個例外。更何況,大部分“傷”之持有者的精神都不夠安定,若是沒有保護官的支援根本不能出戰。像絆這樣可以單獨執行調查任務的人,整個烙印局就隻有三個。
所以,派發給“傷”之持有者的任務大多數與情報戰有關。
絆則更進一步,單獨完成過潛入工作和追蹤任務。
然而——現在發生了工藤必須任命他出任務的事件了嗎——?
「唉,這個暫且先放一邊」
工藤輕輕揮手。
然後。
「好了,我可以稍微問一些關於和你相遇的的事情嗎?」
「織部不是已經將事件的大部分整理成冊了嗎」
「也有其中所了解不到的事情」
工藤嚴肅地說道。
「因為我不相信」
「你指什麼?」
「真的如資料上所說,你輸了?」
「……」
絆緘口不語。
事到如今再來說敗北的原因簡直愚蠢。然而,工藤卻並沒有責備他。
「你的劍術並不是一點一點計算出來的東西對吧。不是理論或計算,而是通過這種“傷”讓身體感覺鍛煉出來的經驗」
他將自己的想要驗證的東西一點點擺上台麵。
「若是理論上可以贏過你,那麼誰都無需辛勞了。不過就算是也不太現實」
「你想說什麼?」
「你隱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工藤落落大方地得出這個結論。
「當然,隻要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理由,這個議論就毫無意義。至少下一次遇上還能作為參考——另外,還有一點」
他看著床上的絆,稍微有些抱歉地說道。
「緋原?千尋?蘭斯卡特已經成為了烙印局秘密監視的人」
「……怎麼回事」
絆的表情變了。
即便是在病床之上,少年的殺氣也沒有絲毫減弱。狹小的白色病房一瞬間變成了冰雪地獄。
然而工藤沒有因此膽怯,繼續說道。
「我從以前就知道了。她遭遇“傷”之持有者的概率高得離譜」
聽工藤這麼一說,絆的殺氣稍稍緩和了一些。
「從概率上而言,這明顯屬於異常事態。雖然可以理解這是由於和土岐未冬以及絆有所關聯才導致這樣,不過這次事件並非也是這樣。況且這也是為了她好。想要接近她的情況下,我們在她周圍配備警力應該對她自身沒有任何不利因素。我說得沒錯吧?」
「……」
絆語塞。
從安全性上考慮,工藤所說很有道理。
若是千尋有什麼異樣,這樣也能從旁佐證。正如他所言,絕不是什麼壞事。
絆咬緊臼齒。
工藤靜靜看著絆說道。
「我還會再來的——現在你就好好休養吧」
留下這句話後,工藤便離開了這裏。
走出病房,來到醫院大廳,工藤察覺到別的氣息而轉過身。
「」
他朝一旁呼喚道。
一名金發的青年正和玻璃窗旁的觀賞植物站在一起,他的身上灑滿了白天的陽光。
「剛剛恰好拿到了她的報告。她確實相當優秀。作為單獨的“傷”之持有者來說簡直無人能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調查出背後有關係的研究部門」
「總之請不要在這裏把她的名字說出來」
工藤的眉毛緊蹙在了一起。
托爾?坎貝爾沒有理他,拿起一張新的數據板。
「而且使用了我的線路後,調查出來的烙印局最近的動向資料也添加了進去」
「好的,十分感謝」
工藤將數據板插入從胸口拿出來的PDA,飛快劃動屏幕。這速度就連判讀上麵的文字都很困難。
直到把這文本量巨大的報告看完,隻花了四十七秒。
之後,工藤的目光回到了關於某台計算機的記錄。
——。
與普通的計算機不同的是,它是管理係統的電腦。中的數據過於龐大,普通電腦很容易崩潰。
而能夠管理這些數據的,隻有受到凍結指定的。
當然,這個支部裏也有這台電腦。
不過比起這個說法,這台計算機存在的地方就是烙印局的支部還比較恰當。
(……是因為更新到適應每個人的次時代係統的緣故嗎)
工藤思考起來。
就算是次時代的係統,他也沒想到會這麼快就被發表並被應用上去。
更何況那起事件還對其有消極要素。當然,就算改善了那件事所暴露的缺陷,也應該無法防備人們印象中的壞的一麵。
即便這最終是評議會的意思,還是令人難以理解。
萬一。
——萬一,互聯網全都發生之前那樣的事的話。
「世界就要……毀滅了吧」
這是多麼老套,陳舊的形容。
可是,唯獨工藤對這個想象笑不出來。
這種事情若是交給那七個人來做想必十分簡單。奪取核彈的控製係統,讓上市公司陷入混亂,無論哪種手段都可以。一天就毀滅殆盡,或是多年折磨後將人們絞死,這些選擇都和小學選擇題一樣簡單。
盡管厭惡,自己卻深深有這種實感。
因為自己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
「和嗎」
在中最為極端的兩人。
這兩人若是同時出手……
「……」
托爾說道。
他在工藤回頭的地方似乎十分開心的翹起紅唇。
「根據土岐未冬和土岐絆的話,說過要繼續,隻是繼續那一天未完成的。,你應該知道吧?而且,這不正是你將——殺掉的理由嗎?他們曾經到底打算做什麼?」
青年的聲音猶如膠水般粘黏在烙印局的地麵上。
聽到這個聲音,工藤想起了這個青年也是“傷”之持有者的事情。他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一切。這個青年絕不是自己的部下。隻是因為這一利益才跟隨自己。
不對,這點自己也一樣。
所以,工藤做了一個簡潔的答複。
「是『和平』」
「啊?」
托爾的眉毛歪下來。
「那是他們曾經想做的事情。想要繼續的話,我也不作他想」
工藤蓋上PDA,放回胸前,露出深遠的目光。
「托爾」
「在」
「你要跟隨我嗎?」
「當然,不過隻限跟你接觸到」
「那麼,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接觸到那個的。而且,無論其是生是死,我都會連同其意誌、遺誌一起完全消滅,不留一絲痕跡」
工藤的目光十分清澈。
那異樣清澈的眼睛就像是沒有一條魚的湖泊一般。
4
時間流轉。
什麼時候都不會改變,時間平淡、嚴肅、殘酷地等速流逝。
——四天後。
十二月三十日的白天。
千尋在學校裏。
艾莉雅娜女子學院,氣步槍射擊部的射擊場。
今天隻有千尋一個人。
大部分部員都趁著寒假回了家。原本射擊場是要關閉的,不過出於學校的好意得到了用到年末的許可。
千尋身穿厚重的射擊外套,手握氣步槍。
她站上射擊區域,行雲流水地架好氣步槍。將放上前方的識別器上後,靶子立了起來。
「……」
這時的千尋人槍合一。
她感到十米外的目標、槍以及自己已經連接在了一起。
自己有種凝聚到靶子上所畫的隻有零點五毫米半徑的中心點的錯覺。
嘭!
當所有的感官都一致時,千尋的手指扳下了扳機。
嘭!嘭!嘭!
接二連三出現的靶子被接二連三的打倒。
指示器上不斷出現得分10點的字樣。
嘭!嘭!嘭!嘭!嘭!
一個靶心都沒漏。
用自己全力來射擊。
曾幾何時看著父親學會的射擊方法。
以前有誰指著這一景象,說道。
『射擊的時候要虔誠』
「啊——」
千尋突然停止了射擊。
她意識到背後有人在動。
之前也有這樣的狀況出現——
「絆——?」
「嘿嘿,錯啦。不好意思啊,不是男朋友而是我」
千尋慌慌張張回過頭,伸子正撅著嘴。
千尋的耳根都嘭地一下變得通紅。
「啊……小柏」
「是啊。反正對千尋而言,我幹啥都行啦!把我一個人丟在遊樂園,而且小未冬和土岐君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平安夜裏和男生一起一定很高興吧。真是夠了,女孩子間友情就是遙不可及的夢幻,俗話說的人生五十年,與下天之住人相較嗎!?」(譯注:出自能劇名篇《敦盛》,原句:人生五十年,與下天之住人相比猶如一場夢境。織田信長曾用過。順便吐槽百合大法好!)
柏木伸子咬住手帕淚光點點的看向千尋。這都是哪個時代的姿勢啊。
「所、所以說,那件事真的很對不起!」
「算了算了。我反正就是個被丟棄的朋友,是電視劇剛開始沒出現、中途出現卻一直被忽略的臨時演員。但是,是在最後一集結束之前突然現身和主角一起自殺的人!」
「我也要自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