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1 / 3)

話音落下, 那片火海鋪天蓋地地落下,火舌迅速地竄出,猛撲的熱浪迅速將他們淹沒, 蛟蛇怒吼一聲,尾巴迅速從地麵抽起、帶出大片塵土洋洋灑灑地向火源撲去。

然而那片熊熊火焰像是永遠都燒不盡似的, 雨撲不熄、風吹不滅, 周圍的森林盡數被它點燃, 到處都能聽見樹木被焚燒後的斷裂聲, 帶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哪怕半身長出鱗片, 蛟蛇說到底還是蛇, 怕曬怕熱也怕光, 遇見火的第一反應是躲避。等到它想起可以用妖力撲滅這場大火時,冼玉一行人已經不見蹤影。

四周到處都是枯木殘骸,一片焦黑, 分不清是妖獸還是人類修士屍體。

灰色的濃煙連綿不絕地自山中散發開來,蛇類自以為傲的靈敏嗅覺在這樣的掩護下也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它碩大的蛇身在半空中立了許久,一雙黃金眼沒有焦距,靜靜地望著這片叢林的深處。許久後,它頹然地垂下蛇首, 地表湧動, 它變回原來的大小,順著裂開的地縫重新鑽回了自己的蛇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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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撲來的瞬間,幾乎將冼玉撐開的防護陣傾數吞沒,三人都是精疲力竭,僅靠冼玉一人之力,法陣險些沒撐得住。

命懸一線時,還是望雲咬牙一抖手, 一件碩大的披風飛了出去,將他們牢牢地擋在身下,顧容景捏決禦劍,飛速衝進了火林!

三人躲在披風下,顧容景控製著方向,冼玉累得倚在他背上,灰頭土臉格外狼狽。

他吐槽道:“你怎麼不再晚拿一會兒,到時候直接用這個給我們收屍。”

“你懂什麼……”

望雲抹了把臉,趴在劍上一動不動,此刻再也不見傳聞中沉穩端莊的師兄模樣了。

他緩了一會兒,有氣無力地道:“這是我師尊留給我的保命的東西,隻能用一次。知道什麼叫保命嗎?就是生死關頭救了咱們的命。我提前放出來,那才是對它的不尊重!”

末了兩手一攤,“你看我時機不是拿捏得挺準?說不定那東西還以為我們死了呢。”

冼玉:“……我懶得和你說。”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攀著顧容景的肩膀往前方看,那裏是另一處火林的源頭,因為是從遠處燒過來的,他們一路前行,那些礙眼的樹木都被燒了個遍,剩下一團烏黑。

他們越往裏走,反而火勢越小。

再回頭看向身後,那條蛇已經不見了。

冼玉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還從未見過那樣大的妖獸。他記得火燒來的時候,蛇尾覆著的鱗片已經蔓延到腰身,它現在上半身還能看出蛇的模樣,但隻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真正地化身為蛟了。

蛟與蛇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現在它還畏光畏火,等化作蛟之後,便可興雲作霧、騰踔太空。[1]

再過一次雷劫,便可吞珠飛升為龍。

成了龍,便可引渡仙界,去天宮述職,從此不再停留人間。

望雲癱在碩大的劍身上,披風隔絕了外麵的火焰和熱氣,溫度微涼,格外舒適。

他感慨:“這場火真是及時。”

再晚來一會兒,他們就真的跑不掉了。

冼玉懶散道,“這就要好好誇你的小師弟了。想必他是看到我們放火燒林,又搞出那麼大的東西,所以特意縱鳳火來救吧。”

鳳凰已湮滅數萬年,但世上還留有鳳火精魄,由扶華山一脈世代傳承。聽說這種術法十分看重天賦,隻有生來帶有鳳凰圖紋的弟子才有資格去修習。

鄭盛淩就是其中最為優秀的那個。

望雲聽到小師弟的名字,立刻翻身坐起,又驚又喜,“你剛才說小師弟?他還好好的?”

“唔,你不咒他,他自然好好的。”

“道君何出此言?”望雲十分不解,“我盼他好都來不及,怎麼會咒他呢。”

“……”

為什麼,你心裏沒點數嗎?

冼玉難言地瞥了他一眼,縮到顧容景背後休息,不說話了。

“道君?”望雲還要糾纏,“道君你說話啊,道——”

“到了。”

顧容景冷冷地打斷。

還未落地,他們就聽見了淙淙的流水聲。

披風掀開,撲麵而來一股清新的青草芳氣。放眼望去,麵前赫然是一片青山綠水,這裏未受火災殃及,翠竹和柏樹相間而立,小溪自上而下、流淌過山間的岩石峭壁,清澈見底。

林中鳥鳴不斷,池塘裏遊蕩著幾尾肥碩的靈兒魚,魚身肥胖、灰褐色的魚鰭拍打水麵時格外賣力。

靈兒魚以靈力為食,它的肉質肥美多汁,是修士們貧瘠菜單上難得的一味食材。有它在說明這裏靈氣馥鬱,易生天地靈寶。

這是這秘境中難得的,真正的山青水秀的地方。

溪流邊一棵樹下正坐著一位裹著黑袍子的青年,他側臉淩厲冷淡,穿著雖然樸素,但頭上還冠著一頂標誌性的金冠。

“小師弟!”

望雲一眼瞧見他,快步飛了下去一把抱住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師兄擔心死你了!”

“……望雲師兄。”鄭盛淩被勒得有些窒息,怎麼勸都不肯鬆開,他幹脆一巴掌拍了過去,怒喝道,“你不知道自己多髒嗎?滾開!!”

望雲隻得委委屈屈地鬆了手。

冼玉:“……”

望雲大約是個泥團做的,被小師弟罵了也沒有脾氣,寒暄了一會兒便給他介紹起了身邊的兩人。

“這位是顧容景,顧道友。”介紹冼玉時他微微有些猶豫,“這位是顧道友的師父,玉……”

“我知道。”鄭盛淩麵無表情地打斷了望雲的話,“都坐吧。”

自始至終未看過冼玉一眼。

望雲有些抱歉,冼玉拍了拍他的肩,沒在意。

經曆了一場劫難,他們對這個秘境都有許多疑惑。

“小師弟,你怎麼會在這裏?我給你傳音也沒有消息,你不知道,曆練中途出了好多事……”

“我知道。”

鄭盛淩瞥了一眼冼玉,下一刻,他把身上的黑袍掀開,露出自己的手臂——

一道傷痕自上而下幾乎貫穿了他的整條胳膊,血肉模糊,傷口深到甚至能看到骨頭。

望雲倒抽了一口氣。

那道溝壑傷痕一路蔓延,鑽進鄭盛淩的肩膀處,他雖然隻展示了一條胳膊,但也能猜想到他身上其他處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怪不得鄭盛淩沒有給望雲回音,他應該是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逃到這裏來休養的。

但鄭盛淩好歹也是元嬰修士,又有鳳火精魄,這裏麵的妖獸就算是集合在一起搞圍毆,也不至於傷得這麼慘烈。

能把他傷成那樣的……

但鄭盛淩似乎並不想多說。

他放下袖子,望向冼玉的目光裏帶著些許嘲諷,“剛才若不是我放火,隻怕你們早就葬身蛇口了。”

冼玉聽到前半句,還在想他應該也遇到了那條蛇。聽完後半句,頓時有些不爽。

他對小孩子一向寬容。

但熊孩子和鄭盛淩除外。

“仙君於‘口中救人’的本事,讓我等十分敬佩。”他冷冷淡淡地嘲諷了回去,“日後,我一定在修仙界裏多多宣傳仙君的美德。”

這是在諷刺他隻靠嘴皮子說話,畢竟如果不是顧容景想到縱火燒山的辦法,冼玉又以銀磷粉引燃大火,想必鄭盛淩現在連嘴巴上救人的機會都沒有了。

“……”鄭盛淩聽出了他的雙關意,臉頓時一黑,“放肆,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我說話!”

“巧了,這句話我剛才還和秦亭說過。”冼玉懶得慣他的臭毛病,“仙君想學我,也不至於求索至此吧?”

這話說得太欠揍,鄭盛淩臉都氣紅了。

“誰學你了,臭不要臉!”

眼看著兩人就要吵起來,望雲一個頭兩個大,兩處拉架,“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少說兩句吧……”

“他也配?”鄭盛淩嗤笑一聲,“你說這句話,足以叫天下的同道中人都為之不齒。”

“修道不論高低,隻在本心。”這句話冼玉一字不差地還給他,“你說這句話,才足以叫天下同道中人都為之不齒。”

“你!!”

這招對別人有沒有用冼玉不知道,但反正鄭盛淩看樣子是快氣死了,恨不得衝上去幹一架,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