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2 / 3)

冼玉和顧容景睡覺的樹樁離他很近,他想起或許有人會提前離開,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對師徒,沒想到已經沒了蹤影,當時他還在想他們也太勤奮了些。

冼玉聞言,臉上終於露出一絲詫異,“我一向愛睡懶覺,今早起應該是辰時了。”

“你說辰時便是辰時了?有誰能作證?”

修士冷笑道,“我們所有人醒來後都被轉移到妖獸的洞穴附近,若不是正好望雲師兄在附近,隻怕我們早就被那群妖獸吞進肚子裏了。可是當我們回到早上的營地時,發現那裏正好有一個回入口的陣法!”

“我們發現那陣法可以將人轉回秘境入口,剛來沒多久就看到了你。你們是最早離開的那一批,也是唯一離開隊伍的。不懷疑你,我們還能懷疑誰?”

“……”

怎麼原地還有一個陣法,把他都搞糊塗了。這秦亭屬兔子的麼,到處打洞傳送,還有沒有公德心啊?

但不管怎麼樣,有一件事可以確定。

“你沒長腦子?”冼玉無語地解釋,“昨天是秦亭帶的路,我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怎麼把你們引到那法陣裏去?還是說,我和秦亭相互勾結謀害你們?”

說罷,他涼涼地掃了一眼秦亭。

秦亭:“……”

那修士也是一頓:“……”

對啊,好像是這樣。

“再說若真是我把你們移走,又計劃通過傳送陣來避開嫌疑,那按照你說的我不是寅時就應該走了?營地有傳送門,為了保險,我不會再經過那裏,免得引起懷疑。”

“但事實是我剛才還用了傳送法陣,你們都已經離開營地了,我還大搖大擺地從那兒再穿過來,難道是為了親自給你們展示這陣法多好玩多有趣嗎?我有病?”

修士:“……”

頓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大家剛才情緒都有些被煽動,現在冷靜下來,也都發現了事情的不對。

如果真的是冼玉,他寅時應該就是從那個法陣裏傳走的,再傳一次確實沒有必要。

而且……

“而且,這秘境中有迷霧,如果不服用解藥就不會醒來。”冼玉的目光落在秦亭身上,似笑非笑,“幻境中我們誰都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你說對嗎,小秦?”

不到一天,秦道友就變成了小秦。

“……不錯。”

秦亭厚著臉皮點了點頭,“我也是早上才知道這件事,我師兄告訴我的是假情報,他恨我占了他去秘境的名額,所以……是我害了大家,我為此道歉,但這真不是我做的。”

他說得那叫一個愧疚、情真意切,要不是昨天一路提著警惕心,冼玉差點就信了。

秦亭應該已經提前和他們道過歉了,所以雖然有人對他帶錯路、還害他們中了迷陣這件事心存疙瘩,但也有人站出來幫他作證。

“我和秦師兄幾乎一直在一起,早上我們與其他門派的幾位道友一起被轉入了野獸洞穴附近,這些我們都能相互證明。”

望雲也點了點頭,“我救他們出來時,秦亭確實中了幻術。”

這十幾名弟子的幻境都是他解開的,隻是冼玉怎麼會知道幻境和解藥的存在?

冼玉知道他心中存疑,但沒有把事情完全托出,真真假假地說:“早上醒來後我口渴得很,所以就著漿果吃了頓早飯,結果誤打誤撞就這樣解開了秘境,醒來後我們才發現自己也在一處妖獸的洞穴裏。”

“……?”

望雲呆滯了一刻,“吃、吃早飯?”

秦亭也一言難盡:“冼道——道君,我昨日還與您說過這漿果可能有毒,您怎麼還是吃了呢?”

修真之人還有不辟穀的嗎?

“我渴了,附近又沒有水,還能怎麼辦。”

冼玉聳聳肩,從芥子戒裏取出兩隻裝著藥丸的瓶子,裏麵已經空空蕩蕩,但熟悉的氣味一聞就知道是避毒丹。

“果子有毒,避毒丹祛毒,我一起吃不就沒事了?”

大家:“……”

顧容景道:“師尊在家,確實一日三餐從不落下。”

說罷,拉著冼玉的袖子輕輕一抖,從芥子戒裏抖出許多布袋,裏麵裝著醬雞蛋、烤鴨腿醃鹹肉、甚至還有一罐鹹菜。

芥子戒歸顧容景所有,他要取東西出來是易如反掌。

眾人:“……”

冼玉:“……”

他幾近羞憤地把那些吃食都收了回去,斥責道:“師父在前頭說話,你亂插什麼嘴!”

顧容景哦地一聲,又溫順地退回他身後。

仿佛剛才大逆不道的人不是他一樣。

差點把冼玉給氣死。

“……”望雲張了張嘴唇,思及小師弟現在下落不明,真是想笑又笑不出來,“顧道友放心,如今沒有充足的證據,我們不會貿然對你師尊問責,你大可放心。”

“隻是,”他麵色忽然沉重了許多,“如今不幸離世的道友屍體已被我收斂在一處,有法陣保護。隻是還有五名至今下落不明……”

包括他的小師弟,鄭盛淩。

他沒有把話說完整,隻看了一眼冼玉。

冼玉也明白了他的意圖。

望雲應該是想將這群弟子留在入口中,讓冼玉和自己一起出發去尋人。

對於這點,他沒什麼意見。

“我可以陪你去,但是……”

他說,“我有個要求。”

·

叢林樹木茂密,禦劍飛行很容易撞到遮擋物,他們隻能回到入口處,按照鄭盛淩一開始離開的方向,尋找他留下來的蹤跡。

但是過了一夜,清晨水霧濃重,許多東西都已經不那麼清楚了。

望雲翻找著草叢裏可能留下的足跡,想到臨行前冼玉把他拉到一旁提的那個‘要求’。

“你擔心我害了他們,所以要監視著我。”

冼玉直白地戳破了望雲的心思,“我不管你怎麼想,也隨你的便,但你一定要找人看著秦亭。”

秦亭……

望雲記得那是個有些愛出風頭的年輕人,但這也不算什麼壞事,誰還沒年輕過呢?更何況他表現得非常禮貌、又有十足的不在場證明,他不知道冼玉為什麼會懷疑對方。

不過這也不算什麼難事,他的人本來就會在入口處守著那群弟子,舉手之勞罷了。

冼玉摘下一片葉子,把顧容景叫到身邊討論,“你瞧這葉子……”

望雲不禁望了過去,目光停留在他的側臉,溫潤如玉。完全想象不到一刻鍾前他氣勢洶洶的模樣,將一杆修士壓得說不出話。

隻是為了給他那個小徒弟討個公道。

“望雲道友,”冼玉喊了他一聲,望雲回過神來,聽見他問,“你看看這是不是鄭盛淩留下的痕跡?”

他連忙走過去,看到葉子邊緣有大片燒焦的痕跡。

小師弟修習鳳火術,這一定是他留下的!

“不錯!”望雲頓時精神一振,“看來我們沒找錯,麵前隻有一條路,我們順著找過去便是。”

冼玉點點頭,將那片葉子收進了芥子戒裏,“那我們趕快吧,不要再出事了。”

這一路上,他從不廢話,查找線索盡心盡力。一半是為了洗脫嫌疑,另一半是他想弄明白,傷及弟子們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秦亭在背後,又充當著什麼樣的角色。

望雲抬頭,目光瞥到他衣角微微晃動,忽然想起了什麼,“道君。”

“嗯?”

他快步追上冼玉的步伐,眼睛還盯著他袖口的暗紋處,“道君這身法衣是在哪兒做的?看著不錯,我也想替小師弟訂一件。”

他語氣自然,冼玉也隨口回答:“這是許多年前的工藝,想必如今已經沒有了。不過你的小師弟穿金戴銀,還會看上我這樣一件簡單的法衣嗎?”

還不忘調侃一下錦衣玉食的鄭小公子。

望雲微微皺眉,正要追問,身側忽然投來一股陰沉的目光。

那是警告的眼神。

他心裏一顫,沒有再開口。

顧容景麵無表情地盯了望雲片刻,等到冼玉喊他,他才收起周身冷冽的氣勢,慢吞吞地走了過去。

冼玉蹲在路旁的一處灌木叢裏,給他指漿果被摘下後殘留在枝頭的果汁和果皮。

望雲一抬眼就能看到他們師徒靠在一起、親密說話的背影,內心十分複雜。

他還記得小師弟是如何咬牙切齒地和他描述,他父親櫥櫃裏的那件舊式天蠶絲法衣。

那衣服鄭盛淩曾偷偷拿出來比過,知道應該是男子的衣物,主人個子雖高,但身量清瘦,寬肩窄腰,大約十分風流倜儻。

小師弟其實隻是想看看珍藏在櫥櫃裏的到底是什麼,沒想到閣主發現後大發雷霆。一向慈愛的父親,竟親手痛打了他四十板子。

每一下都下了狠手,鄭盛淩被抬出來時身上血肉模糊、沒有一塊好皮肉,他咬著唇沒有喊一句疼,但卻止不住流淚。

後來,閣主給那間屋子設了禁術,就連夫人也再也不能進去了。

小師弟也是從那時候開始,不愛在問機閣裏待著,反而時常往他們這裏跑。陸昭州、望雲都是他親近的師兄,也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