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沁淵看向白詩奕的目光,從驚訝變為濃鬱的趣味。
他揮手叫士兵丟掉了蓮,並且撤了兵。
對地上的白詩奕勾勾手指。
她艱難地拖著斷腿跑過去,被故沁淵攬腰撈上馬背,得意地環視了,這破敗的城池,最後一眼,滿意離去。
故沁淵帶領軍隊,不緊不慢地回到鏡國。
一邊派人去給天子傳報戰勝的喜訊,一邊興致盎然地將白詩奕扛回未央宮。
臨走時,還把門上了鎖。
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默默還隱隱作痛的腿,發現已經痊愈得差不多了。
抬起手腕,取下袖子裏明大人在看到能保護她的人,幾乎死絕的時候,在她身上安置的護身武器。
按下上麵的紅色按鈕,護身武器立馬變得七零八落,再找不到可拚合的痕跡。
她握著自己沒了武器的手腕,卻開始傷心哭泣。
她不明白自己都做了些什麼,為什麼不早一定聽明大人的話站出來?
為什麼大王和王後要保護她?
為什麼蓮也要親眼看遍這一場血戰,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她恨自己,恨自己是個喪門星。
不知哭了多久,外麵卻突然還是熱鬧。
很多人過來,她終於在鼎沸的人聲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惠,你先去看看,要是她是個渾身是血的惡鬼模樣,就讓她收拾幹淨再見人,可別嚇壞了我的嘉兒。”
“是,王後。”
是齊紫爾!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來看自己。
白詩奕突然豎起了耳朵,仔細去聽外麵的動靜。
感覺到李惠到了門邊,但發出一陣金屬聲音,也沒有推門的意思。
“王後,門鎖上了。”
“這種鎖?是君上的意思,算了,可惜啊,我聽說你的親生母親回來了,想帶你來看看,可惜啊,走吧~”
什麼?親生母親?
白詩奕條件反射般衝到門上,使勁拉扯那扇門,果然是從外邊被鎖上了。
“哈哈,有動靜了,她聽到了。”又是齊紫爾輕飄飄的聲音,她還沒有走遠。
“你說什麼?!”白詩奕發瘋一般瘋狂拍著那扇門。
“哇——”一聲小兒的啼哭,響亮地響起。
“哎呀,把嘉兒都嚇哭了!”一看到孩子哭,齊紫爾也頓時沒了耍弄白詩奕的耐心,她擔心孩子再被她的瘋狂嚇壞,就對著門內的白詩奕迅速說完想說的,“是你的孩子,其實你的孩子並沒有死,他和你的體質一樣特殊,隻要有了生命,就不會輕易死去。現在他已經一歲多了,哎呀,被你嚇得一直哭,嘉兒乖,母後帶你離開這兒啊。”
孩子的啼哭聲漸漸輕弱。
那群跟隨在齊紫爾身邊,想方設法哄逗孩子的奶媽、宮婢也隨之離去。
一路上還不停拿出各種玩具,安慰啼哭的孩子,可見孩子受到的疼愛非同一般。
白詩奕順著門頹然跌坐在地上。
她白得幾乎透明的臉上,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睛失焦地望著前方。
她開始回憶離去的這一年,她的孩子,當真沒有死?
四個月的胎兒,脫離了母體,也可以成人?
可是齊紫爾怎麼會對她的孩子這麼好?齊紫爾自己的孩子呢?
她記得齊紫爾稱自己懷有身孕的時候,她的感知能力還在。
那時候並不覺得齊紫爾腹中有生命。
在齊紫爾有四個月身孕的時候,她隻覺得她腹中生命是健康活潑的,活潑得像什麼?
像個思想躁動的獨立個體。
白詩奕想不明白,可是她在犬戎國的時候,又常常夢見她自己的孩子,在繈褓中、血肉模糊……
她躺在地上,哭累了就睡,睡醒了又哭。
不知什麼時候,夜色降臨,她於黑暗中,聽到門外的金屬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