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臂,兩人手中的蠟燭都失去了支撐,栽在泥裏。光線頓時暗淡下來,隻有幽青色的月光照在他瘋狂的臉上,“楊小月,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的腿腳不方便,拜托你去銀芽柳莊,算我求你!”
違背族規的下場十分淒慘,可積壓在心底的求知欲,卻讓我動搖。
“楊小月!”他咆哮著,“你姐姐為什麼要縱容邪惡?為什麼要包庇罪犯?”
啪!我憤怒地甩過巴掌,“冷林風!你可以欺負我,但決不允許詆毀我的親人!”
望著我遠去的背影,他癱坐在地上,嘴裏喃喃道,“會去的,你一定會去的……”
(三)
出塵山山腳到鵲橋有一條捷徑,經過小鎮最大的府邸——冷家莊,秉燭遊行的隊伍卻有意避開這裏,繞道前進。
捷徑光線微亮,慰靈節當晚,家家戶戶都要熄燈一夜,惟有冷家莊的門口還亮著兩盞燈籠。快要走到捷徑盡頭的時候,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冰冷的叫喚。
“站住!”
我不敢回頭,用眼角的餘光去看來人的麵目,來人背朝燈籠的光線,容貌難以分辨。
“你轉過來。”黑影在我身後,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女人的聲音?我略感驚訝,硬著頭皮轉過身來。
冷知音!黑影的真麵目令我意外。麻子哥有三個妹妹,大姐冷知心,是個禪癡,整天泡在佛堂裏念經;二姐冷知情,是鎮上有名的女紅高手,廣場上那幅兩層樓高的純手工刺繡——鳳凰涅磐,就是她的傑作;而眼前這位喜歡穿帆布鞋的冷知音,十七年前出生後,她的阿媽便從人間蒸發了。
三姐妹在家中的地位不及麻子哥,但在外麵,二姐冷知情的名聲卻僅次於若雲姐。那時的孩子向往童話王國,美麗溫柔的冷知情,是不折不扣的白雪公主。而冷知音,卻被看做是不祥的存在,因為大家會把其母親的消失與她掛鉤,盡管毫無依據。
“楊小月,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她認識我,畢竟兩家走得近,而且在我們十歲那年,兩家奶奶領著我們去姻緣廟求了兩簽,當時,她的奶奶摸著我的頭不停歎氣,聽算命先生說,我們求了兩支下下簽。我隻顧著看這位眼睛、嘴巴與我長得相似的小女孩,對於大人們的事,卻沒在意。
“你知道我哥哥在哪裏?”她並不關心我的去向。
冷林風?我大為驚訝,冷知音不是和她哥哥勢同水火嗎?麻子哥將冷知音視為第三憎恨的東西,因為看見她就會想起紅杏出牆的母親。可現在她居然關心哥哥的境況?
見我一無所知,她滿臉失望,轉身就要離開。
莫非麻子哥與她約定了什麼事情?想到麻子哥剛才的瘋狂,我的心髒一跳,冷知音定是和麻子哥有著共同的利益,否則怎會不計前嫌、相互牽扯?十七年前發生的各種神秘事件,催生了冷知音調查母親失蹤真相的念頭,這一點,與麻子哥不謀而合。
“是麻子哥叫我過來的。”我沉下語氣,試探道。
她的肩膀微微一顫,臉上卻布滿了狐疑,此事非同小可,倘若敗露,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看著我似曾相識的眼睛,良久,她吸了口氣,“楊小月,我相信你。”
月光照在她臉上,勾勒出堅毅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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