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千裏告訴漂萍的地點實在城東關外三裏多遠的地方,一個廢舊的祠堂裏。通往祠堂的是一條荒僻的小路,小道上芳草萋萋,高可齊膝,不時傳來秋蟲的鳴叫聲。
一走到這個通山的小道上,越女的思緒不禁飛回到十幾年前她無憂無慮的童年。記得她家的後麵就是野草遍地的通山小道。在母親所講的故事裏,山裏住著神仙,能幫助人完成心願。有一天下午,信以為真的越女果真跑到山裏去找神仙。若不是母親帶人到山裏尋找,隻怕她早已喂了野狼……
想起往事,越女不禁長歎了一下。多年沒有回到家鄉,不知那個簡陋的家是否還在?父母的墳頭是否已經被野草覆蓋?該回去為父母燒一把紙錢了。
越女忽然發現漂萍不住地望向文種離去的方向,覺得很好笑,問道:“漂萍姑娘在看什麼?”
漂萍不好意思地道:“沒……”
越女道:“是否在想著文種?”
漂萍給說破心事,反而大方,道:“不知他回到城主府第沒有?”
越女安慰道:“他一定安全回到了,你放心吧。”見漂萍還在不斷回頭,接著道:“他的確是個優秀的青年,你很喜歡他?”
漂萍點點頭道:“可是我見他看夏堯的眼光很奇怪,不知他是否對夏堯很鍾情。”
“你向他說了你的心事?”越女問。
“我暗示過幾次,”漂萍歎道:“可他卻裝聾作啞,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越女道:“你若想摘玫瑰,就不要怕紮手。若想追求屬於自己的東西,就不要縮手縮腳。”
漂萍眼睛熠熠生輝,喃喃道:“說的不錯,像他這樣的男子世間罕有,我是永遠不會放棄的。”見越女臉上有不豫之色,反問道:“你難道不認為他是天下最優秀的男子?”
越女道:“不是。”
漂萍心中的偶像受到了否定,心頭很不愉快,道:“你心中的完美男子是什麼樣子?”
越女不語。那種心若瀚海卻柔情似水的男子才是越女孜孜追求的目標,而過於方正,過於執著的文種不是理想的人。越女知道,淺薄的漂萍是不可能理解她的胸懷的,更不可能懂得她的追求。
想到這裏,越女的心緒頓時黯淡下來。
在江湖中,她已經苦苦追尋了幾年,她的熱切的呼喚已經嘶啞,她的追求的身心已經疲憊,可是她心中的完美男子又在哪裏?難道她越女真的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嗎?
越女無力地道:“我們還是快一點,不要讓風千裏久等了。”
漸漸地,那個廢舊的祠堂遙遙在望了。越女的心情卻益發沉重。漂萍不解地問:“我們很快就要捉住那些人了。你為什麼反而不高興?”
越女冷笑道:“捉人?這話說起來很容易,可你知道飛鷹會多麼狡猾嗎?”
漂萍道:“難道有意外?”
越女沉吟道:“對風千裏我是久聞大名,他是不會有意外的。”
漂萍更糊塗了,“那為什麼……”
越女沒有多加解釋,神色鄭重地道:“這裏草木很旺盛,你可以隱藏下來。”
漂萍急了,“難道不打算去了?”
越女道:“我一個人去。你在這裏等我半個時辰,我出來則罷,如果出不來,你立即趕回去,告訴文種他們,自己想辦法回越國,不要找我了。”
聽越女的口氣,好象是做臨終遺言。漂萍抓住越女的手,緊張地道:“真有這麼嚴重?”
越女望著祠堂的高牆,久久不語。
漂萍道:“既然危險,就把大家都叫上,一起去……”
“那樣飛鷹會就會趁機到城主府第一舉消滅範蠡他們。”越女雙目如火,目光中飽含著奔放的熱血和視死如歸的豪情。她一字一頓地道,“我倒要看看,真正殺害趙全有的鬼是誰,你好生伏著,我去了!”說話間雙臂一振,捷若星飛般向破祠堂奔去。
漂萍隻覺得鼻子一酸,淚水不由自主地湧出了眼眶,喃喃道:“越女姑娘,你一定要保重啊。”她隻恨自己武功低微,幫不上越女任何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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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祠堂附近三裏周圍沒有人家,是個不長莊稼的亂石碓,墳包累累,衰草在秋風裏呻吟著,十分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