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鹹不淡一句話從方臘的口中說出來,就大不相同了。說“師兄”兩個字的時候,他的語氣還是那樣的平淡,說到“兄弟多年未見”的時候,他的嗓音愈見洪亮,而說到“親近親近”這幾個字的時候,他身旁的空氣似乎都隨著他嘴巴的閉合顫動起來,而當他說到最後三個字“才是呢”的時候,離著他足足有三百步遠的太史昆真切的感受到了顱腔內的轟鳴!原來方臘看似無味的一句話,卻是糅合進了高深的“獅吼功”的功法!
畢竟隔著還遠,太史昆吃了方臘一記獅吼功,除了腦中有些昏沉之外倒也無甚大礙,不過他胯下的怪獸“妾意濃”就沒這麼輕鬆了。妾意濃的外形雖然怪異,但它本身的性子卻是一匹乖巧的騎獸。獸類的感知本就要比人類靈敏些,雖然妾意濃的雙目都被蒙住,但是它憑借著本能仍能判斷出自己身處高空,因而它從一開始起就在不停的哆嗦。如今它又感受到了方臘獅吼功帶來的異樣,因而,它不可避免的受驚了。
其實,方臘本來發功的目標就是妾意濃。在一個一丈方圓的懸空蓮花台上,一匹壯碩的獸類受驚豈是鬧著玩呢?妾意濃悶雷似的大吼一聲,嗖一下就躍出了蓮花台!而騎在妾意濃背上的太史昆,好似在半空中被什麼外力撕扯著一般,在第一時間就跌下馬鞍,徑直墜落於蓮花台之外!
原來,太史昆是個注意安全的現代人。雖然在現代時沒幹過高空作業的活,但太史昆也知道安規裏有這麼一條——離地麵兩米以上,必須紮安全帶。因而,在太史昆的袈裟裏麵,實際上是係著一根隱形繩索的,其種類,與吊著那些高麗女子的“威亞鋼絲”如出一轍。不過鋼絲的另一端不是由人牽扯著的,而是固定在支撐蓮花台的吊杆上。妾意濃玩命一躍,太史昆當然會被鋼絲繩從馬鞍上拽下來!所以,如今懸空的太史昆雖然與蓮花台處於一個水平麵上,卻是隔著接近一丈遠,怎麼也無法再回到蓮花台上,於是也隻好尷尬的吊在半空中。如此一來,他倒是真的成了個飛天的神仙。
那妾意濃也是神駿,它雖然蒙著眼,卻也能保持著方向感。它受驚後的一躍,乃是向著布政司大樓頂端躍過去的。也虧了太史昆半路上墜馬,減輕了妾意濃的負擔,使得它奮力一躍,竟是躍出了三丈多遠,堪堪的到達了布政司的穹頂之上,“呯”一聲撞碎本就被震出許多裂紋的穹頂玻璃,跌落在大廳之中。這麼狼狽的落地,妾意濃當然會受傷,不過從它依然有力的嘶鳴中可以聽出,至少它受得不是致命傷害。
但是,方臘既然已經動了手,又豈能就此罷休?他爽朗的大呼一聲:“多謝師兄讓座!”整個人如同大鳥一般,衝天而起!三百步遠,十丈高,這對於絕大數人來說是一個根本無法逾越的雷池,但是這對於方臘來說,並不算什麼。像他這種身手,凝氣借力的本領不在話下。這樣一個距離,他甚至不用著地換氣,僅憑著胸腔內吸進的一口內力就可飛掠過去!
天京城方麵,稀稀落落響起了幾聲悶響,這是狙擊手在攔截方臘。對於方臘來說,這樣稀疏的子彈帶來的威脅力並不比一位武功好手的刀刃來的大,因而飛掠中的方臘隻是微微晃動了一下身體,就將其躲過去了。天京城此刻有使用狙擊火銃能力的人約有五六百個,如果他們一齊對方臘射擊的話,的確是一個威脅,不過在一開始的時候,這些狙擊手就被命令一人定位住一個明教的紅巾護法,手中的準星片刻不得偏移,因而他們不得轉移槍口向方臘射擊。方才出手狙擊的,不過是十幾名作為替補的狙擊手。天京城的這道命令並不是沒有道理的,防止明教大舉攻城才是最重要的事。至於方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所以方臘自有人對付。
方臘飄然落在了蓮花台之上,但是被吊在半空中的太史昆居然是一點也不驚慌。昆哥像個神棍一樣假惺惺的笑著,大聲說道:“張梁、張寶二位兄弟,還不快快幫為兄待客!”
張梁、張寶這兩個人物在史書上也是真有記載的。他二人都是“天公將軍”張角的弟弟,一個號稱“人公將軍”,一個號稱“地公將軍”,皆是太平道中的教魁人物。明教既然供奉了張角為“教祖”,自然也給他這兩位一同造反的弟弟立了牌位。若太史昆真的是張角下凡的話,他這兩位弟弟出場亦是理所當然的,不過……
方臘想到這裏,便無論如何也思索不下去了。因為,他感覺道有兩股可謂是睥睨天下的強大氣場,已從蓮花台下方迅速向上逼來!這種時候來的,豈能會是朋友?電光火石間,方臘深深吸進一口氣,悶哼一聲,已是在轉瞬之間,將一身內力運至十二成!
果不其然,兩道裹著黃袍的身影驟然出現在了蓮花台上,擋在了方臘與太史昆的中間!相互之間根本來不及看清楚麵貌,兩位黃袍人已經向方臘遞出了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