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營救。
1,2,3,紅燈閃爍。
他是叛徒,他為了爭取什麼寬大處理而出賣了欣姐。
4,5,6,電梯停停走走。
不,他不是故意的,他一定遭受了嚴刑逼供。
7,8,9,幾乎每層樓都有人登上電梯,幾乎每層樓都有人離開電梯。
他是偵察兵出身,什麼樣的嚴刑能夠奈何的了他?殺人罪是死刑,主動坦白是死緩。為了保命,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
10,11,12,電梯內的人越來越少,畢竟這個住院大樓隻有十四層。
我在想什麼?他要是愛惜自己的生命,就讓我去殺李混同了!
13,一對情侶走出電梯,現在電梯中隻剩了一個人。
他隻是被捕了!不管怎樣,我要救他出來!或者是,與他死在一起!
14,電梯門打開。
門隻是剛剛開啟了道縫,一個壓低帽簷的粗壯男人就擠了進來。他步伐有些淩亂,渾身透著一股血氣。本應該走出電梯的小昆掃了一眼這個男人,卻站在原地,抬手按上了關門鍵。
13,12,11,電梯停停走走,人來人往。
小昆站在門的左邊,那個男人倚靠在門的右邊。他們兩人,形同陌路。
10,9,8,7,電梯每一次開關,總會卷入一股來蘇水的味道,時間久了,鼻腔竟是適應了這種刺激。
小昆麵無表情,嘴唇輕顫:欣姐死了。
6,5,4,電梯內人越來越多,空氣開始變得沉悶。
粗壯的男人仍是倚靠在角落中,沒有絲毫表情。
3,2,1,終於到了底層,電梯中的人蜂擁而出,趕在想要擠進電梯的人之前逃離了這座牢籠。
粗壯的男人突然變得敏捷,搶在所有人之前擠入了熙攘的人群,轉眼消失不見了。他臨走前留下的那個聲音隻有小昆留意了。
“你知道地方。”
他如此是說。
4,托付。
經過鵝卵石健身小徑時,小昆不由自主的停頓了一下。院中的積水已經消退,隻有那個永遠沒有井蓋的豎井中還殘存著昨日那場大雨的痕跡。
老年公寓隻有二十個房間,每個房間都同樣的狹小同樣的殘破。斑駁的石灰牆上遺留著許多老舊照片,它承載著許多一個人的曆史。
小昆與黑頭最常去的房間位於長廊的盡頭,之所以經常去,是因為那所房間內粘貼的老照片與眾不同。
那不僅僅是一段曆史,還是一段傳奇。
揮舞著繳獲而來的東洋刀,少年的他充滿喜悅;押解著排成長隊的****,青年的他驕傲無比。他所乘坐的火車正在橫跨鴨綠江,已經是個漢子的他鬥誌昂揚;他打滿繃帶躺在路邊的擔架上,麵對首長的軍禮手足無措。
從此,他就沒再站起來過。他應當是失去了雙腳甚至是雙腿,正因為此,此後他接受領導慰問的時候可以矜持的躺著。再往後,領導越來越少,與他合影的人變成了紅領巾、活雷鋒,到了最後,與他合影的已經變成了近些年才流行起來的義工。
自始至終,他的身邊沒有出現過妻子、子女,自始至終,他最好的衣裳就是那身呢子布料的中山裝。
真是很可悲,他咋的就沒有當官呢?小昆與黑頭每次審視這些相片,總會發出這樣的感歎。
粗壯的男人果然在這個房間裏,他看到小昆一點奇怪的意思也沒有,仿佛小昆的到來是天經地義。男人從隻有一張床板的單人床上爬起,拖開單開門的衣櫥,從單薄的衣櫥後麵捧出一個紙盒。
“你在這裏藏了東西?是錢嗎?”
粗壯男人點了點頭,將盒子遞給小昆:“一共是三十三萬五,你拿著。”
“為什麼?”小昆的雙手抄在褲兜裏並沒有拿出來的意思,“我不要!”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男人將盒子丟在一旁,說:“河北省,邢台市清河縣,春暉小區九號樓三單元五零二室。你把錢交給那個女主人,記住,要悄悄的給。”
小昆仍然抄著口袋,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好吧,”男人歎了口氣,“那個女人養著我的兒子,今年九歲了。”
“兒子?”小昆忽然覺得很荒唐,說:“黑頭!我以為你愛的是欣姐!”
“怎麼可能?”男人撓了撓頭,說:“不是每對男女之間都可以談情說愛的,比如說我和欣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