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到了那時候,我仁多家就是世襲兵、刑二部了?”
“正是。”
“好算計,好條件!”仁多保忠哈哈大笑,忽而把臉一橫,道:“可在我眼中,最好的辦法就是乾順收回退位的想法,你們這些狼子野心之輩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去!皇位換姓,國之大忌!怕是你們這些猢猻一爭搶,那大宋、大遼,甚至是回鶻、回迄、吐蕃這些惡犬就要來爭食我大夏了!”
言罷,仁多保忠竟是摔了酒盞,拂袖而去。
………………
“昆哥,這總行了吧!”
“嗯……大家夥都給點意見!都來說說,乾順這模樣有沒有些看破紅塵的味道了?”
“有啊,有啊,很有這麼點意思了!”“不錯啊,我想是不是該換身紅色袈裟?一身純白不耐髒呀!”“我覺得很好,那根藤杖是亮點!”
李乾順被一張白床單斜裹在身上,赤羅著一隻胳膊與兩條小腿,腳丫子上套了一雙麻繩鞋,手裏拄了根斑駁的藤杖,滿臉一副神棍的表情。
“嗯,讓我再想想……”太史昆一拍大腿,道:“對了!我說怎麼看著與耶穌還有點差距呢!乾順啊,你不能束發呀!來來來,我來幫你解開頭巾!”
“別,昆哥你別!別解!”李乾順手舞足蹈的推搡著太史昆,可他那單薄的身軀怎能是太史昆的對手?
一番掙紮,乾順的頭巾終於被扯掉了,一團頭發披散開來。太史昆打眼一瞧,詫異道:“喲嗬,喲嗬!乾順啊,你小小年紀怎麼還是個禿頂!哎呀呀,你一直束著發,咱們這麼多人還真是從來沒發現啊!”
“什麼禿頂!這是我們黨項人的傳統,腦門子上這塊禿是剃掉的!你當老祖宗傳下來的禿發令是白說的啊!”李乾順氣急敗壞,大聲叫道:“不信,你讓子貢他們幾個也解開頭巾看看!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禿頂!按照景帝元昊的規矩,誰不禿砍誰的頭!”
子貢幾個聞言,連忙抱頭鼠竄。
一夥人正鬧著,隻見邱小乙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小乙道:“昆哥,有一萬兵馬忽然將梁園包圍了!這支軍隊的首領正往咱們這兒過來了,看旗號,寫著‘仁多’二字!”
“仁多?仁多保忠?”太史昆與李乾順對視一眼,昆吩咐道:“咱們做兩手準備,諸位兄弟抄起家夥準備好跑路,我與乾順去會會他。”
來的人,果然是仁多保忠。他直言有要事麵見皇帝,非要大殿內所有人等都退出,好與皇帝獨談。此人行事倒也周密,他令自己的隨從立於大殿三百步之外,要求太史昆等人同樣也要退出三百步。
看著仁多保忠不斷瞧向丁豪的眼神,太史昆也算是明白了,仁多這廝還真是提前做足了功課,曉得眾兄弟裏誰的威脅最大。一番商議,太史昆覺得還是聽聽仁多保忠有什麼話要說為妙,於是便安排乾順與保忠獨談。
仁多保忠見了李乾順,當先是嚇了一大跳!隻見小皇帝披頭散發,狀若厲鬼,竟是與那閑書上描寫的吊死鬼差不了許多。仁多保忠錯愕半晌,終於還是說道:“臣,仁多保忠參見皇帝。”
帝拄杖立於窗前,頭也不回,淡淡說道:“元帥前來,有何事所談?若是國事,就莫要開口了。吾已立誌為賢,朝堂之爭,莫要再來問我了。”
仁多保忠上前一步,沉聲問道:“皇帝陛下,我來問你,你那聖賢之道,可有說明皇帝的責任是什麼?你那聖賢之道,可曾告訴你皇帝應以社稷為重?你簡簡單單一句禪讓,又可知將為大夏國帶來多少災難?”
“我當然知道社稷為重。”帝淡淡說道:“正是因為於此,我才要禪讓帝位的。我的能力,無法使夏國變得富強,因而我才要讓賢於有德者。”
“你說讓給誰,皇位就真的能讓給誰嗎?”仁多保忠怒道:“你本就是受製於人,連自己的皇位都坐不穩,還妄言讓給別人?你憑的是什麼?”
“憑的是桌上之物。”帝仍是未回頭,卻把手指擺了一擺。仁多保忠隨著皇帝的手指望去,驟然就看見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
帝的聲音緩緩響起:“憑的是,黨項先人以血立誓的這塊國之重器罷了。”
“玉……玉璽!”仁多保忠眼中泛出了閃閃光華。
“沒錯,就是玉璽。”帝淡淡說道:“既然吾已摘下玉璽,就不會再佩戴了。這塊玉璽,就放在桌上,誰能給黨項人幸福,誰就將他拿去。仁多,你也可以的。”
“我也可以……我也可以……”仁多保忠默念著這句話,怔怔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