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部的聚居區,乃是混同江畔一片平坦的原野。除了沒有城牆,完顏部的繁華程度一點也不比遼國普通的縣城差。
蕭奉先意氣風發的走在街道上,狂妄說道:“嗯,嗯!你們完顏部的人口還不少嘛!今年的人頭稅都交齊了嗎?”
落後一步的完顏撒改淡淡說道:“我們完顏部在冊的人口共計一萬三千人,每人每年十文錢人頭稅,共計一百三十貫錢,已於十五前送至東京留守司。”
蕭奉先冷哼一聲,道:“少來糊弄本官!什麼一萬三千人!那是十年前地人口數目!如今你們部落裏十歲以下的兒童,全部是漏稅的!
方才我已留心觀察過,著街道上十個人中,至少有兩個幼兒,按十年前你們有一萬三千人來算,這便是兩千六百個漏稅的!一人一年十文,十年便是百文,再處以百倍罰金,便是一人十貫!兩千六百人,正好兩萬六千貫,給你三天的工夫,將稅金給我收齊!”
“什麼!兩萬六千貫!”撒改險些沒氣炸了胸腹。他辯解道:“稅沒有這個算法的!這大白天的,成年男子都去勞作了,部落裏隻剩下些老幼,才會顯得十人中有兩名幼兒的!再者說,幼兒有十歲的,也有兩三歲的,怎能都按照十年來算?再者說,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有人出生,便有人老死……”
“少羅嗦!按照大遼律法,交多少稅是銀月使者說了算!你若是不服,可以去上京打官司,若是你官司贏了,朝廷自然會把多交的稅金退還與你!你現在要做的,不是狡辯,而是籌錢!籌錢!”蕭奉先咆哮一陣,卻又是眼前一亮,指著不遠處幾個老頭叫喚道:“哎?那是幹啥的?製作箭矢的!按照大遼律法,女真人每製作一支箭,須繳納一文錢稅金!”
“豈有此理!”撒改爭辯道:“律法說的是每製作一張弓,須繳納一文錢製器稅,可沒說製作箭矢要交稅!”
“哈哈哈!與我爭辯律法?”蕭奉先陰笑道:“律法上白紙黑字寫著‘弓箭’二字!何謂弓箭?射弓所需之箭就叫做‘弓箭’!這幾個老兒,製作的就是‘弓箭’,就是需要交稅!這幾個老兒,每人做了有二百支‘弓箭’了吧!”
“一個青壯,每日不過能削十支箭矢,他們幾個老眼昏花的老人怎能一日製作二百支?那分明是他們半年來積攢下的……”
“住口!就是每人每天做二百支!”蕭奉先咆哮道:“十人中,有兩個老頭,共是兩千六百個!每人每天二百文,一年共計三百六十五天,總共繳納十九萬貫稅金!三日內交齊!”
完顏撒改聞言,氣得眼前一陣發黑!
蕭奉先小眼一轉,又指著一群婦女咆哮道:“你看,她們在幹什麼呢!做臘肉呢!按照大遼律法,每斤臘肉稅三文!這幾個婦人,每人怕是做了不下四十斤吧!算她們每人百文好了!十人中,有五個婦女,每人每日百文,一年下來,又是二十幾萬貫,哈哈哈!”
撒改氣急而笑,道:“好,很好,依著大人這般算法,我們完顏部一年倒是能醃製億萬斤臘肉了!一口生豬不過二百斤沉,原來我們一萬多族人,倒是養了數十萬頭豬!”
蕭奉先也是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陰狠說道:“哦?原來你們完顏部還養了數十萬口豬?依大遼律法,一口豬須上稅三十文的,既然你如此坦白,我看這生豬稅就收你十萬貫好了!”
“你……”撒改的臉,烏黑烏黑。
寂靜雪原中,連個鳥獸的爪印都沒有。可就是這等惡劣的環境中,卻有著十餘條漢子,驅趕著六匹健馬,拖拽著一輛沉重的大車緩緩而行。雪原中,留下了兩道深深的車轍。
“昆哥,這噓噓都要凍掉雀兒的大冷天,咱們不在帳裏暖和,卻跑到這荒地裏來拉石頭,是不是有點太傻了!”
太史昆盤著腿坐在大車上,笑吟吟的對車下徐寧答道:“不留點記號,怎能把耶律淳引到完顏部裏來呢?再者說,完顏部的那個宗望識得我與二郎,我們還是少在部落裏閑逛好!”
正說著話,車首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喝止馬匹聲,大車隨著劇烈一晃,差點把太史昆甩下車來。太史昆方才坐正身子,就見崔道成小跑過來,報道:“昆哥!前麵有個老頭醉倒在雪地裏,咱們險些將他碾了!這不長眼的老頭,咱們八刀捅死他得了!”
“怎麼說話呢!這種缺德事虧你也想的出來!”太史昆把臉一唬,道:“咱們前些日子缺德事幹的太多了,我正想做點善事積德呢!這麼著吧,正好大夥也累了,咱們生堆篝火,烤些飲食,順便也救一救這個老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