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耶律休哥和他的四萬‘精’騎,終於穿越了燕山一線,進抵幽州北郊。
不過,等在那裏的,卻是十萬‘精’銳的宋軍。
早在幾天前,趙匡胤就預料到,幽州城的堅守不下,乃是因為遼人的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
援軍就是希望,耶律斜軫和韓德讓,把守住幽州城的希望著,全部寄托在了耶律休哥的援軍上。
趙匡胤沒有一根筋的把兵力放在攻城上,況且幽州城就那麼大,二十五六萬人就算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幾圈,真正能用於攻城的也不過幾萬人而已。
於是趙匡胤就把多餘的部隊,盡數調集到了北麵的高粱河一帶。
趙匡胤有種預感,耶律休哥的援軍一定會從這個方向,對他的圍城大軍發起進攻,決定幽歸屬的關鍵不在於能否及時候攻克幽州,而在於他和耶律休哥的這場大戰。
這一天的清晨,他終於等到了敵人。
禦馬之上,趙匡胤凝望北向,極目原野的盡頭,在滾滾的塵霧之中,有一條細細的黑線在徐徐的蠕動。
契丹的騎兵,終於到了。
十萬列陣已待的宋軍將士,他們的神經立時緊繃起來,下意識的將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緊。
鐵騎滾滾,天邊的那條漆黑的線條變得更加粗重,悠遠綿長的號角從天際傳來,空‘洞’的仿佛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
趙匡胤麵‘色’沉靜,毫無丁點的懼‘色’。隻是微微的抬了抬手。
令旗搖動,層層號令傳下,連綿數裏的步軍陣中。兵器出鞘起此起彼伏,士兵們緊握著兵器,瞪大睛眼。心情緊張的張望著即將殺至的敵人。
大地在震動,耳膜隆隆作響。
士兵們的臉上流‘露’著不安的神‘色’。
四十餘年來,數代中原王朝,無數的漢家兒‘女’,都時時刻刻處於契丹人鐵騎的威脅之下,終日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不知哪一天,契丹人的鐵騎就會再次踏過他們的家園。
四十年後。雪洗恥辱,終結惶恐的日子終於來臨。
即使他們心存畏懼,即使敵人鐵騎無情,他們也要毅然拿起武器,為榮耀,自國家,為自己。做這決定命運的一戰。
大道的盡頭,黑線愈加粗重,南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終於,敵人的影像闖入了眼簾。
那鐵甲洪流,如黑‘色’的海‘潮’。鋪天蓋地卷襲而來,黑‘色’的鐵甲反‘射’著幽幽寒光,‘陰’森而詭異,仿佛從地獄衝出來的魔鬼之兵。
趙匡胤沉寂的血液,一瞬間就燃燒了起來。
坐在金鑾殿裏享受錦衣‘玉’食,溫柔香中的佳人如水,種種帝王之樂,卻都抵不過這戰場上的鐵血‘激’‘蕩’。
一刹那間,趙匡胤仿佛又回到了當年沙場的風雲歲月,馳騁疆場所帶給他的那種快感,是任何奢華都無法取代的。
麵對著滾滾敵騎,趙匡胤卻笑了。
他緩緩的拔出寶劍,鋒利的寒刃指向敵方,運起全身之力,高聲道:“朕的健兒們,為了大宋的社稷,為了漢人的榮耀,為了你們妻兒老小,今日,與朕並肩,和契丹胡虜決一死戰!”
洪鍾般的聲音,‘激’勵著人心,周圍的將士,熱血沸騰,齊聲高呼:“決一死戰!”
先是幾百人,幾千人,再到幾萬人,最後,十萬宋軍,如發狂的野獸,一起大喊著“決一死戰!”
無數人的吼聲彙聚在一起,隆隆如天崩地裂一般,變過了敵人的馬蹄子聲,令風雲為之變‘色’。
衝刺中的遼人騎士,原本凶猛的表情,此刻也為之悚然。
十萬大宋將士,齊聲的怒吼,深深的震撼了他們。
群騎中的耶律休哥,亦為這隆隆的雷呼風嘯聲所震,他的心中,忽然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生平頭一次,耶律休哥感到了畏懼。
不過,那已經沒有關係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無論是他,還是對麵的趙匡胤,都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大宋和遼國,就像兩輛相向疾馳在鐵軌上的火車,速度已開到最大,相撞不可避免。
“趙匡胤,咱們就決一死戰吧!”
耶律休哥再沒有猶豫,策馬揚鞭,揮舞著手中的狼牙‘棒’,向著十萬宋軍衝殺而出。
幾分鍾後,兩隻龐然巨獸,在幽州城北的平原上,轟然相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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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的天空中,晚霞像道道血痕緊緊壓著大地,茫茫荒原漸漸黯淡,空氣中充斥著一股嗆鼻的焦臭與濃重的血腥味道。
幾隻剛剛飽食的‘肥’碩烏鴉,繞著一棵大樹飛了幾圈,落在枯枝上,用帶血著殘餘的血跡的利啄,漫不經心的梳理著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