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處丁字路口柳紅走不動了,停下來休息,神色依然惶恐,四處張望,宛如驚弓之鳥。

不說她,我自己心裏也慌,這可是我有史以來闖的最大禍,做的時候沒感覺,做完了很後怕。

四下裏看一番,看到對麵有單間出租住宿,有了主意,把柳紅放去哪裏,開個房讓她先呆著。

工業園周圍到處都是出租屋,日租月租大把有,發廊那些人再厲害,也不可能跟治安隊一樣挨個屋子搜,很可能他們都以為柳紅坐摩托車跑了。

我身上隻有五塊錢,開日租房押金都不夠,但這難不倒我,把自己身份證壓在房東處,告訴他我一個小時內帶錢過來。

進入房間,柳紅情緒平靜了些,大眼睛看著我,眼睫毛忽閃忽閃。

“你叫什麼?”

“張寬。”我回答說,有些羞澀,感覺怪怪的,昨晚我們兩個年輕的心發生了多次激烈碰撞,她今天早上才知道我的名字。

“張寬。”她輕聲叫我,眼神誠懇,“謝謝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更羞澀了,渾身不自在,哼哼著道:“不客氣,都是我應該做的。”

她的臉有點紅,脖子上還有蒙蒙的細汗,那是剛才跑熱的。她看著我,眼睛更靈動了,“張寬,你救我出來,我很感激你,我知道我不該提過分的要求,但是我還需要你更多幫助。”

這話說的,多見外。

“別這麼客氣,需要什麼隻管提,隻要我能做到絕不含糊。”

柳紅道:“我有個表姐在鳳崗,我想去找她。”

這麼說我就懂了,她是要錢跑路,連忙道:“這算什麼忙,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的,但是現在”我皺著眉頓了頓,“難道我們不是先去報警嗎?他們那樣欺負你。”

柳紅聞言低頭,咬著嘴唇,表情悲憤,搖頭,“我不能報警。”

“怎麼就不能呢?”我就服了,“他們逼良為娼,還打你,這事就這樣算了?”

柳紅搖頭,眼淚一顆顆往下滴,用手捂臉,無聲地哭。

如此我就沒話說了,隻能說這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腦袋卻不靈光。被人欺負了不報警,哭有個毛用。

柳紅說:“我恨他們,我想把他們一個個都剖腹挖心,我詛咒他們都不得好死,但是我不能去告他們,我父母受不了這個打擊。”

我又不懂了,這跟父母有什麼關係?

柳紅搖頭,“別問了,總之不能報警。”

我就懂了,不是柳紅不想報警,是她有苦衷。

不報警,隻是要錢,這事也難辦,因為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可柳紅開口,我又不好意思拒絕,畢竟昨晚兩顆年輕的心才發生了多次激烈碰撞,最後一次哆嗦距離現在沒有半個鍾,我怎麼好意思拒絕。

提了褲子不認人,那不是我的風格。

我問柳紅:“五百夠嗎?”

柳紅點頭,“夠了。”

我讓她在房間稍等,我去廠裏拿錢。臨走前再三叮囑,我走之後關好門,誰叫都不開,除非聽到我聲音。

柳紅點頭牢記,我下樓梯,她還追出來樓梯口,“張寬~”

我回頭,自下而上看她,不知她還有什麼吩咐。

結果她說:“小心點。”

我點點頭,知道。

搞的跟妻子送別丈夫上前線一樣。

在柳紅麵前裝的穩重,真正走在外麵我驚慌的像兔子,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路奔跑疾馳,各種迂回藏匿,終於到達工業園。

踏進廠裏的一刻,懸著的心才放下來,身上的汗跟剛從河裏鑽上來一樣,濕透了內褲。

回到廠裏先不忙別的,跑去食堂吃早點,今天的早點是炒米粉,我吃了四碗才飽,心徹底落回肚子,打著飽嗝坐在椅子上,尋思接下來的事情怎麼安排。

首要一點,我惹事了是肯定的。但我不怕事,因為我做的是件好事。

從發廊裏麵救出一名失足女,想想都覺得自豪。

愁就愁收尾,我救了人,接下來怎麼辦?

很簡單,送走柳紅,我自己藏在廠裏兩個月不出去,我就不信,那幫人還敢追到廠裏來砍我,送他十個膽他也不敢。

兩個月後,他們早就忘了我長什麼樣子。

要送走柳紅就得借錢,該問誰借呢?我有點為難,因為現在是發完工資半個月,大部分打工仔發完工資的前一個禮拜是人上人,後麵三個禮拜過的不如狗。

男生大都沒錢,隻能問女生借。可女生跟我關係好的不多,正為難,看到餐廳門口進來個熟人,是焊錫的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