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妹真名叫什麼我不知道,隻知道她是貴州的,個子不高,小巧玲瓏,臉盤子生的圓,眼睛出奇地大,按說也是個小美人,可惜皮膚稍黑,不似中原人種。
因為黑,所以大家忘記她的名字,張口閉口都是黑妹黑妹。又因為黑,還矮,所以她有點自卑,從來不主動跟男生說話,見到男孩子就羞澀低頭,有時候別人講個笑話,她就在旁邊跟著淺淺地笑,卻不出聲。
黑妹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就是個黑矮瘦小的小透明,流水線上從來沒聽過她說話,倒是有什麼倒垃圾修不良拖地搬零件那些髒活累活,總有她的名字。
我想,流水線老大也看黑妹軟弱好欺負,所以故意指派她幹點髒活累活。這樣的女孩子其實心底很善良,隻是有點自卑,所以才會縮在角落,其實她也想和其他女孩一樣受人尊重,受人喜歡。
我決定,目標就是黑妹了。
我走過去,很爽朗地打招呼,“黑妹早啊。”
黑妹很驚訝,扭頭四處望,看看我是不是跟別人說話。
我擺出盡可能陽光和煦的笑,“別看了,黑妹,我在跟你說話。”
黑妹趕緊低頭,手把自己的碗往懷裏拉,這是一種自卑體現,她想用雙手掩蓋她碗裏堆得跟山一樣高的炒米粉,好不讓我笑話她吃的多。
我咳嗽兩聲,告訴她:“今天炒米粉不錯,我剛吃了四碗。”
黑妹愣了,瞪著烏溜溜的眼珠,“你吃辣麼多?”
這是我第一次聽黑妹說話,居然是純正的貴州腔,我緩了好久才聽懂,也明白了黑妹為什麼不喜歡講話,因為她不會說普通話,怕被人笑話。
我嗬嗬笑著,“黑妹,你講話真好聽。”
破天荒地,我看到黑妹臉上浮現一坨紅雲,那是真正的黑裏透紅,別具風味。黑妹低著頭,看著碗,小聲嘟囔:“你笑我。”
我正色解釋,“我沒笑你,啷個龜兒子笑你。”
黑妹麵上一縷疑惑,“你是四川滴?”
我想否認,但又想拉關係,於是說:“是啊,我是德陽滴,你哩,你是哪哈滴?”
黑妹說:“我是黔西的。”
黔西?我心思一動,那不是苗族自治州嗎?難道黑妹是苗族妹子?
問了果然是,讓我大感稀奇,這可是我認識的第一個外族女子,再請教她的名字,黑妹紅著臉不喜,“你問我名字做撒子?”
我誠懇回答:“想和你做朋友。”
黑妹立時警覺,護著炒米粉,雙眼透露出戒備意思,讓我很受傷,“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做朋友。”
黑妹繼續護著炒米粉,低頭不語。
我有些神傷,不再迂回,索性開門見山,“是這樣的,黑妹,我遇到點困難,想請你幫忙。”
黑妹抬頭,“咋子了?”
我說:“我出了點事情,借點錢應急,流水線上的人我都問遍咯,他們講你是好人,你肯定會幫我。”
黑妹這回沒做猶豫,直接問:“你要好多?”
我聞言大喜,“五百。”
黑妹嚇一跳,“辣麼多?你出了撒子事情要辣麼多錢?”
我:“一言難盡。”
黑妹猶豫了下,搖頭說沒有。
我就不高興了,如果沒有,她肯定直接說沒有,猶豫了下說沒有,那就是不想借。
換了往常我都無所謂,她不借我找別人,但今天這事情不同,人命關天。我沒時間再去找別人,我得采取緊急措施。
我猛然伸手,抓著黑妹胳膊,沉聲道:“黑妹,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
黑妹嚇了一跳,手臂往後縮,卻掙脫不開,慌的她四處看,來往都是吃飯的人,但沒人幫她。
她害羞又緊張,“不行,放開我。”
我搖頭,“答應我,做我婆娘,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
黑妹嚇壞了,很慌亂,“放開我,我要吃飯。”
我很鎮定,搖頭,“今天不答應,你就別吃飯,你連班都不要上了。”
黑妹聞言不再掙紮,哭喪著臉,“你怎麼這個樣子?”
“我怎麼了?”我也很委屈,“我那麼喜歡你,一共就求你兩件事,借錢你不肯,做我婆娘你又不肯,你做人怎麼能這麼自私呢?好歹答應我一樣嘛。”
黑妹被唬住,半晌轉不過彎,最後弱弱道:“那我給你錢,你放開我好嗎?”
早這麼說不就完了。
拿到錢,我一溜煙地往出租房裏跑,要趕在上班前回來,不然就是曠工,今兒周六,加班費1.5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