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藍鬱這麼說,但他和徐慕都心知肚明,那麼多錢哪是輕鬆簡單就能弄到的。
徐慕微微皺眉,看向水鬼一樣的藍鬱,指了指床角的背包:“自己找衣服換上。”
藍鬱疲憊至極:“別麻煩了,我沒……”
“如果你現在病倒,就沒人照顧我了。”徐慕簡單一句話,如有魔力般讓藍鬱閉了嘴。
藍鬱拿著旅行包去了對麵病房的洗手間,把濕透的衣褲從身上撕下來,隨便拿了件襯衫和褲子換上。肩膀有點窄,褲子也有點緊,他隨手拽了拽,想起徐慕消瘦的身形,一陣窒息般難過。
徐慕年紀比他大,但身體不好,青春期發育的時候藍鬱長得很快,當時兩人身高體型一致,眉眼也有些相似,好像親兄弟一般。在福利院的時候,他們經常換穿彼此的衣服,有時還會被阿姨認錯。
不過那是在徐慕被養父母送回福利院之後的事了。
藍鬱剛剛被送去福利院的時候,還是個短腿小團子,總是跟在徐慕身後屁顛屁顛地跑來跑去。
徐慕被領養後,藍鬱難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很不懂事地盼著某一天徐慕會回到福利院陪他。
小孩子總有很多不切實際的願望,不過像聖誕節許願一樣,給他們往長襪子裏塞禮物的不是某個紅帽子白胡子的老頭,而是他們的父母——藍鬱知道像他們這種小孩,是沒有人為他們實現願望的,所以他從來都不敢有任何過分的心願。即使是想要一盒屬於自己的彩筆,也隻能在心裏小心翼翼地想一想。
那是他唯一一次認真地許願,如願以償的那一刻卻悔恨無比。
藍鬱曾有一次落水,徐慕為了救他差點死掉,溺水引起了肺部感染,當時以為治好了,不曾想卻後患無窮,變成了極其嚴重的呼吸係統疾病。
徐慕第一次發病之後,他的養父母意識到這孩子是個大麻煩,又想辦法把他送回了福利院。
從那以後,藍鬱再沒許過願。
藍鬱正要把濕衣服擰幹,發覺手機不見了,急忙衝出衛生間想要原路往回去找,卻看到徐慕正拿著他的手機看。
“在你這啊,我還以為丟了呢。”藍鬱把手機從他手裏抽出來,屏幕上一個軟件都沒開著,“你在看什麼?”
“想訂餐,我的手機沒電了。”徐慕垂下眼睫,看起來有點疲倦,“不過可能是雨太大,提供訂餐服務的沒幾家。”
藍鬱收起手機,去一樓超市買了點吃的。兩人隨便吃了些,徐慕靠在藍鬱身上睡了過去。直到傍晚,病房裏才有病床騰出來。
徐慕每年有近一半的時間在住院,兩人不需要對彼此交代太多。藍鬱領了被褥鋪好床,把徐慕的行李放好,看看外麵雨已經停了,便抱著畫板離開醫院回了學校。
在醫院樓上樓下辦手續、取單子的時候沒覺得怎麼樣,等回到宿舍往床上一倒,他立刻感到腦子昏昏沉沉,身上無一處不酸痛。
他發了會兒呆,拿起手機打開私密相冊,對著裏麵唯一一張照片出神。
霍北川不喜歡拍照,不喜歡和床伴同框。隻有一次,藍鬱忍不住趁他熟睡後偷偷拍了張合照,藏在私密相冊裏上了密碼,變成鎖在心裏的秘密。
現在想來,霍北川也許並非單純討厭拍照,而是不想留下把柄。像這種照片,他一定不想讓未婚妻看到吧。
一個念頭突然從藍鬱混亂的腦海中閃過——如果霍北川的未婚妻看到他們親密的合照,他的婚事還能繼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