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火車站,滿是送別的畢業生。有的抱頭痛哭,有的執手相看。
對著江江,沈夢昔百感交集,隱隱中她覺得如果不離江江遠點,將有可能一生都得不到一份安寧的愛情,但是今天,心裏卻說不出的難過。江江真心實意地哭著,眼睛腫得像個桃子,沈夢昔為自己曾經的心思而羞愧。
她拿出準備好的一隻金鐲,套在了江江的手腕上。
“知道你一直喜歡,今天送給你,我們一人一隻。”
江江摸著鐲子,又一把抱住沈夢昔,哭了起來,“你不怪我了?”
“嗨,不過是個男人!”沈夢昔假裝豪氣地說,逗笑了江江。
火車離去,江江探出身子,使勁地揮手,喊著沈夢昔的名字。沈夢昔忍不住跟著火車跑了幾步,也使勁地揮手。
一個男生,追著火車跑了很遠,哭得肝腸寸斷,沈夢昔看著他,他也是來送江江的,但是江江忘記了他的名字。
江江回了大連,沈夢昔則在道裏區的一家儲蓄所上班,每天沒有太多業務,混份工資而已。
有很多人給她介紹對象,仿佛畢業工作了還沒對象,就不是正常人。
但她都沒有去相看,固執地說,現在還不想找對象。好在有沈長海在前頭頂著,父母還沒騰出時間來操心她。
看娛樂新聞,說周迅又戀愛了,全情投入,並高調地告知天下。沈夢昔很是羨慕,有人的愛情如同指甲,剪掉可以重新長出,而有人的愛情卻如同牙齒,掉了就長不出來了。
沈夢昔沉迷於在月圓之夜,身披神奇的綢緞隱身衣,出沒於鬆花江邊,中央大街,聖索非亞教堂……深夜,往往是人最疏於掩藏自己的時刻,她在隱身衣下,看到世間白態。天倫之樂的,情侶成雙的,形單影隻的…..虛偽的,友善的,真誠的,凶狠的,嚴謹的,放浪的。她喜歡專注地看那些人的表情,認真而放肆。
她常常為自己悲哀,在別人都卸去偽裝的時候,自己卻依然沒有勇氣脫去自己的隱身衣,沒有勇氣再去愛一次。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年。那天,是八月十五,鬆花江邊散步的人很多,沈夢昔坐在防洪紀念塔邊。
今天是沈長海的女朋友第一次來家吃飯,飯後他們倆撂下筷子就跑出去玩了,沈夢昔留下洗碗,然後也出來了,
現在,他們就在沈夢昔兩米遠的地方,一向麵黑嘴硬的沈長海,正跟他女朋友說著極度肉麻的情話。沈夢昔聽得渾身發抖,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一個頎長的身影停在了沈夢昔身前,沈夢昔抬起頭來,這是個英俊的男人,他不象是在等人,也不象是來散心,他做出看紀念碑的樣子,眼神卻瞄著側麵的連個人。沈夢昔很好奇,仗著有隱身衣,站起來,走到他正麵,仔細看他,刮得發青的下巴在月光下發著光,沈夢昔笑了一下,他似乎聽見了,低頭看著沈夢昔。沈夢昔繼續研究他:額角有道小小的疤痕,也許是童年時候淘氣摔的,眉毛粗重,微微地挑著,眼睛不大,但是眼神專注迷人,鼻子挺直,嘴巴緊閉,肩膀很寬,胸膛很厚,腿很修長,皮鞋很亮,沈夢昔捂著嘴笑了。
卻見沈長海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拉過沈夢昔到身後,攥起拳頭衝那人吼:“你嘎哈?”
“我正想這樣問她?”那人不緊不慢地笑著說。
沈夢昔忽然醒悟過來,臉燒得要著起火來,拾起掉在台階上的隱身衣落荒而逃。
一連幾天,想起這事,沈夢昔都赧然失笑,同事笑她傻了,也不還嘴。
這天,下了雪。今年的雪,落得比往年都早。才下午三點,天就黑黢黢的了,沈夢昔收拾好一切,隻等三點半結帳。
一個身影抖落雪花閃了進來,徑直走到沈夢昔的窗口,遞過一張存折。
“請本人來取。”沈夢昔送回存折和身份證。
“他出差來不了。嗯,這是公事,這個存折一直都是存的保金,麻煩你通融一下。”
“不行。”沈夢昔冷冷地說。
抬頭掃了那人一眼,卻呆住了。
他也呆了一下,又笑了。沈夢昔的臉又燒了起來。
那人取出工作證和本人身份證,跟沈夢昔耐心解釋,一個嫌疑人取消取保候審,需要退還保金,說了半天,除了知道他叫韓林,沈夢昔什麼都沒記住。
錢卻給他提了出去。
第三天,他來開戶存了一百元錢。
第四天,又存進了一百元。
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