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夜晚格外漫長。

他們折騰了那麼久,也不過是月到中天的時刻。莫悲看師娘緊咬牙關,顯然是極痛苦的樣子,關切地把對方扶上了床。

師叔祖的床就是一塊簡簡單單的木板,上麵鋪著一塊薄薄的床單,看得莫悲都覺著自己脊梁骨疼。他想找點東西幫師娘鋪一鋪,被對方製止了。

“無妨,反正...”

柳霜庭咳嗽了幾聲,把湧上來的一口血咽了下去:“反正今日大約是這個幻境的極限了,過了這個晚上,說不定我們又會回到幾天之前。”

“那師娘,你會好起來嗎?”

莫悲坐在床頭,一時間有些晃神。

以前都是師娘坐在床頭守著自己。雖然那個師娘總是會欺負人,自私又惡劣,但是每次莫悲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也隻有師娘會和娘親一樣,整天整夜地守著自己。

對方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那個人也會和現在的自己一樣,擔憂心疼嗎?

“你在想誰?”

“師娘....”

少年的眼睛看起來沒什麼精神,連素來都會掛在臉上的甜甜酒窩都消失不見了。他拉著柳霜庭的手,兜在懷裏,試圖讓這雙手重新暖和起來。

“我記得幾天前,你還對我唯恐避之不及呢。我是不是比他強?”

莫悲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都這樣了,師娘怎麼還有心情吃醋?吃得還是自己的醋!

“你們一樣愛欺負人!”他恨恨地說道,缺又急忙滿心擔憂地叮囑了一句:“師娘,你一定要好好養傷呀。”

柳霜庭知道自己是養不好了。

萬年玄冰的寒氣,哪怕是放在一個渡劫期的大能身上,都是讓人頭疼的傷勢,何況是放在一個小小的金丹修士身上呢?

柳霜庭不知自己當初是怎麼活下來的,想必就算活了下來,這寒毒也未曾治愈。看莫悲的模樣,多半是被另一個自己當做是治療寒毒的爐鼎。

會很疼。

莫悲一定忍不住這樣的疼。

“師娘?”

“你怕疼嗎?”

莫悲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為了麵子搖了搖頭。

柳霜庭笑了笑:“你要是...能出去,千萬別和那個我這麼說。”

說完這句話,他閉上眼,盤腿打坐,做些無用功,試圖讓自己舒服一點。莫悲看師娘運功療傷,就悄悄走了出去,免得打擾對方。

他一出門,小老虎就湊了過來,眼巴巴地望著他,問道:“主人,我們什麼時候走?”

“走?去哪裏?”

“出去。你不是要出幻境嗎?”

莫悲看了一眼身後的裏屋,還未來得及拒絕解釋,林紹言已經讀懂了他的表情。

“為什麼不走,你很在意那個修士說得話,不願意相信我了嗎?”

在意,在意什麼?

莫悲回憶了一下,不確定地開口問道:“你是說,師祖...?”

這件事確實要好好說道說道,他拉著小老虎,走出了屋子。師叔祖遠遠站著,望了一眼他們,回過了頭。

這裏還未曾像許多年之後那樣荒蕪,依舊是山上常見的景色。或許沒有那麼多的青山綠水,紅花碧葉,但也不至於隻剩下一片枯黃的野草。

這裏到底是經曆過什麼呢?

莫悲拉著小老虎走到屋後,站定之後,叉著腰問道:“師祖說得你身體裏有兩個魂魄,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比對方略高一點兒,繃著臉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你要好好和我說一說,不會是像師父那樣——”

林紹言的眼睛微微發亮。

他撲到了自己的獵物,壓著對方柔軟的身子,輕聲道:“我會好好說與阿情聽得,阿情是不是也要好好給我一點獎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