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之前見到師祖時,對方隻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幻影,甚至不曾擁有自己的肉體。可今日擋在他麵前的人,劍風淩冽,鮮活如初。

師祖穿著一件玄色直裰,一根鴉青色的帶子係在腰間,簡單的麻布料子並不出奇,穿在這人身上,卻自有一種凜然風範

他喝止住眾人,卻也不看被維護的莫悲三人一眼,隻是淡淡地對那幾位修士道:“這三人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呼來喝去,難不成,你們才是門派裏的掌門人?”

幾人自然不敢接這話,唯唯諾諾地連連稱否。隻有那位白袍劍修壯著膽子道:“師祖,跟在這兩人身邊的,可是已經化形的妖獸啊!保不住和那些妖魔是一夥的....”

“我說不是,便就不是!你們滾吧。”

師祖還是那樣不客氣,甚至懶得和門人解釋什麼,開口斥退了他們。莫悲偏偏覺著,這樣的師祖比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同門,讓他安心多了。心中的那些擔憂壓抑,終於緩緩褪去。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剛剛放在心頭的大石頭挪開,眼前便一陣眩暈,險些重又倒在地上。小言回頭看了眼主人,趕緊跳過來,化作人形扶住他。柳霜庭壓著一身內傷,緩緩走了兩步,來到小徒弟麵前,兩根手指輕輕搭上了少年纖細的手腕。

“消耗過甚,並無大事。”

師祖隨口道,回過身來。之前從未見過師祖的容顏,莫悲睜大了眼睛,腦子裏一片恍惚。

自己這是...出現幻覺了嗎?

站在他麵前的哪裏是師祖,分明是成熟許多的白燁。那張冷峻俊美的臉,劍眉入鬢,目若朗星,薄薄的唇不悅地抿著,顯出那人難以親近的性格來。

他輕輕撇了眼幾乎要止住呼吸的柏研,皺眉道:“怎麼了?”

“師、師祖?”

“你尚未拜師,並不能.....算了,叫便叫了罷,你從何處得來的這一隻噬魂虎?”

男人長身而立,眼神冷絕疏離:“若是養大了,倒不失為一隻好狗,可惜....”

師祖在說什麼,莫悲全然未曾聽見,隻是盯著那張與白燁一模一樣的臉,腦子裏盡是一些零碎雜亂的念頭。

難不成,難不成師兄是師祖的孩子?

不可能呀,就算是親生父子,也不可能如此相近!!白燁與師祖,簡直像是一對年齡差距過大的雙生子!

“你在發著什麼呆!”

師祖嗬斥了莫悲一句:“你縱容劍意傷人這件事,我還未追究呢!”

“師祖,這劍意並非莫悲....”

“我自然指導。”

師祖打斷了柳霜庭的辯解,他看對麵兩人連站直都用盡了力氣,輕輕一拂袖,傳去一點靈力。

林紹言扶著他的阿情,冷冷地盯著對麵這個男人,在對方那雙墨色的星眸之下,他幾乎毫無掩蓋之力。

如果是之前的自己...

林紹言低下頭去,重又轉世,他終於難得地體會到凡人的無力與悲哀。他站在頂峰太久,久到就算是死前的那一刻,都未曾回憶起被他人踩在腳下的滋味了。

“說起來,最近隕落了什麼殺神?居然會有一隻噬魂虎?”師祖喃喃道:“我聽說投胎成噬魂虎的人不會抹滅前世的記憶,嗬,果然.....”

他看向莫悲:“我瞧那隻老虎已經認你為主,便提點你幾句。他身體裏沉睡著兩個靈魂,一個是剛剛生出靈智的老虎,另一隻——嗬,可是一位殺神呀。”

點到為止,師祖便不在多說,停了停,道:“謝天盈不在,那就讓他的師叔照看照看你們吧。正好我這個徒弟也正著急,給他找點事做也好。”

這麼說著,師祖手掌微抬,地麵上靈氣聚集,慢慢幻化出一個五行八卦陣。

“你們進去,說是我的意思。我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