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那裏就是師叔祖曾經呆過的地方啊……

莫悲忍不住又多看了幾眼。零零散散的小樹林圍繞著師叔祖的住處,一條小小的鵝卵石路穿林而過,遠遠看上去,雖然沒有那麼氣派,也自有一番幽靜的趣味。

師叔祖就葬在了他曾經生活過的土地上……

莫悲想起這件事,心裏堵得難受,謝天盈看了眼他的臉色,又看了看師叔的方向,抿了抿嘴。

他嘴上嫌棄得不行,還是放下手中的事,帶著莫悲重新認識了一遍玄天宗。這裏的建築沒什麼太多的變化,卻比莫悲記憶中的門派熱鬧得多。每個人見到謝天盈,都能相互打上一聲招呼,不像百年之後,謝天盈是高高在上的大長老的愛徒,永遠呆在自己的洞府裏,無人問津。

“現在師父和同門相處起來很和睦啊。”莫悲也忍不住為這件事高興。

“看來幾百年後,我和同門相處得很不好嘍?”

麵對著謝天盈半認真的玩笑,莫悲閉上了嘴。迎麵而來走過來兩位師姐,笑笑鬧鬧地走在一起,和謝天盈打了聲招呼,又衝莫悲招了招手。

第一次被同門這麼友善地招呼,他手忙腳亂地胡亂揮了下手,算是回應了。

“看來你的人緣可真差。”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莫悲反唇相譏,他看著那兩個師姐離開,重重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舍不得人家?我可以給你幫你介紹介紹,畢竟是我未來的徒弟嘛。”

“你不要開這種玩笑呀,師父,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莫悲認真地回答:“我就是覺著,現在的同門人都很好,可我都沒見過他們。”

之前莫悲說自己的經曆時,謝天盈已經判斷出來莫悲所在的時代,是這個幻境的數百年後。修士的壽命,並不差這數百年,莫悲沒見過,意味著他們都……

死在了戰場上。

“死了很多人嗎?”

“師父你和我說過,死了很多的人。長輩也隻剩七位長老了。”

“那確實是死了很多的人……你難過什麼,又都不認識他們。”謝天盈看莫悲臉色比自己還灰暗的樣子,樂了:“修仙之人,太重感情可不好。”

他一本正經地教了莫悲許多修行者應該做的事,樣樣都和莫悲平日裏的習慣不同。之前師父是和自己熟悉,才不拿這些要求自己的嗎?

聽多了,連莫悲都疑惑起來。

他還跟著謝天盈去拜見了長輩,看見二長老,嚇得趕緊藏在謝天盈的身後。見莫悲如此失禮,二長老自然也不痛快,正要在言語上教訓教訓,可謝天盈伸出胳膊,擋在莫悲麵前,淡淡地說:“二長老莫怪,他本是凡人,膽子小了點,也是正常的,不必和凡人一般見識。”

“你帶一個凡人上山做什麼?”

謝天盈沉吟了一下,回答道:“晚輩想出師之後,收這個凡人為徒。”

這番回答自然是招來幾句批評,謝天盈平靜地站在那裏,擋在莫悲身前,接受了二長老所有的指責,等對方閉了嘴,這才拉著莫悲,一個個給他介紹天玄宗的長輩們。

原來天玄宗曾經有那麼多的仙人長輩。莫悲一眼望過去,全是一張張慈祥的笑臉,就連一向為難謝天盈的二長老都悻悻收斂了神色,沒對自己露出難看的臉色。

這些人,本來應該有漫長的悠悠歲月可以消磨。可很快,他們就會為了自己的責任,永遠留在戰場上。

外麵的那些師兄師姐也是,這些鮮活的形象隻不過是蜃營造出來的幻影,真正的這些人,早就躺在了冰冷的土地裏,再也不會活動了。

莫悲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麼樣的情緒。

他還見了師叔祖,確實是一個很嚴肅的中年男人,看莫悲通身疲懶的性子,板了板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要好好教導他。”師叔祖叮囑謝天盈道。

“那是自然。”

師叔祖點了點頭,他看向莫悲,說了許多嘮嘮叨叨的長輩式叮囑,莫悲原本不樂意聽這些,如今又覺著,多聽幾句,不是什麼壞事。

等跟著謝天盈回到洞府,莫悲撐著一把,趴在桌上想了半天:“師父,這裏真的是幻境嗎?”

“如果你相信你是真實的,那這裏一定是虛假的。因為這裏是你的幾百年前。”

“如果是真的,那也挺好啊。”

謝天盈問完,眼睛彎了彎,嘴巴卻還是很毒。

“如果是現在的我,肯定不會帶你上山。”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都說過多少次了,不就是我太懶嗎?我回去肯定改!”

謝天盈沒有接話。他其實心裏想著的是,每一個玄天宗的弟子都會走上戰場,莫悲太傻了,他不應該稀裏糊塗地接受這樣的命運。

“師父,我一直待在這裏不會有事嗎?外麵的師父找不到我,會不會著急?我會不會餓死?我住哪裏呀?”

“不會,不會。在蜃的幻境裏過一個月,外麵也不過片刻,餓不死你的。隻是住所……”

謝天盈皺眉想了一會兒:“我等會和霜庭說說,看能不能騰一間房給你。”

“霜庭……?!”

“你師娘呀,總不能他也英年早逝了吧,他可是最會保命的人。”

看看莫悲煞白的臉色,謝天盈笑了。

“你是不是暗戀為師?才這麼怕你師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