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悲這下是徹底愣住了,他和謝天盈開過許多次玩笑,兩人之間的氣氛全然不像尋常師徒那樣恭恭敬敬,謝天盈沒有一次和他黑過臉。

可今天,謝天盈似乎真的記不住他了,皺著眉,眼裏全是陌生,沒說幾句就動了手,這是什麼了?

正當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莫悲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尿騷味兒,隨之而來的還有液體滴落的聲音。

他回過神來,震驚地看著謝天盈懷裏的小白虎。

謝天盈也同樣震驚地看著它。

可能是被嚇著了,也可能是因為一夜沒找著地方撒尿,小老虎蹬著腿,把黃澄澄的尿液全噴在了謝天盈身上。

“………!”

莫悲當機立斷,從呆若木雞的謝天盈手裏接過尿完的小老虎,捏著鼻子退後了一步:“我先替你看著,師父你趕緊去換衣服!”

謝天盈是沒什麼潔癖,可被這麼一針對,也有些受不了,顧不得繼續為難莫悲,抬腳急匆匆地就往裏屋走。等他收拾幹淨自己,發覺那個傻小子居然沒有趁這個機會溜之大吉,而是抱著那隻闖禍的老虎,惴惴不安地看著自己。

沒想到還挺老實的嗎。

被這麼一折騰,兩人之間沒了之前緊張地氣氛。

在謝天盈換衣服的時間裏,莫悲將功贖罪,趕緊把地磚上的尿液洗幹淨了。他在院子裏轉了幾圈,覺出些不對勁的東西了。

之前院子水池裏的那株蓮花,早就長成一片了,大片大片的蓮葉蓋滿了小半水麵,蓮花花朵熱烈的盛開著,其中的蓮蓬也長了出來,蓮子粒粒飽滿誘人。

可是如今,水池中隻有一株亭亭玉立的花骨朵,蓮葉也隻有小小的幾片,簇擁在花骨朵旁邊——

莫悲想起了以前看過的話本,自己莫不是遇上了洞中一日,人間百年的事了吧?

可這玄天派,本就是孤立於人間之外的世外桃源呀?

他原本還想出去轉轉,後來想想,還是呆在這裏最為保險。師父再凶,也不可能多為難自己什麼,有什麼好怕的。

“你怎麼還不走?”

“我把小老虎給你。”

莫悲厚著臉皮道:“隻要你聽我說會兒話,我就把它給你,怎麼樣?”

小白虎像是聽懂了莫悲的話,嗷嗚嗷嗚不滿地大叫起來。

慌什麼!等師父想起來自己是小徒弟,肯定還會把小老虎還回來的。其他不說,和師父耍賴撒嬌,莫悲可是自覺。

他撓了撓小白虎的腦袋,討好地遞給謝天盈:“我屋子裏還有半根他沒吃完的大雞腿,也一起給你,怎麼樣?”

“有點意思。”謝天盈饒有興致地接下了話頭:“那我便洗耳恭聽了。”

你看,還是那個八卦的師父嘛!

莫悲整理了一下思緒,從兩人初見起,一直說到了今天早上他來找謝天盈這件事。說完,莫悲發覺對方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兒奇異。

“怎麼了?”他小心翼翼地詢問:“你相信我,我說得都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我下次再也不亂摸你的劍了!”

“我倒沒有懷疑你說得都是瞎話。”謝天盈逗著小老虎,慢慢悠悠地回答道。他看起來挺喜歡小白虎的,可惜對方不怎麼喜歡他,把謝天盈的指尖咬得全是口水。

莫悲心疼師父,想著師父的手指這麼好看,可是用來拿劍的,要是留下一個牙印,就一點兒也不帥氣了,氣鼓鼓地拍了好幾下小老虎的鼻頭。

“好啦,他不喜歡我,我就不強求了。”

謝天盈搖了搖頭,他打量了一會兒這個凡人少年,又笑了。

“你沒有說全,對不對?”

莫悲心口一跳,不知道這個古裏古怪的師父看出了什麼。

“我為何要平白無故對你這麼好?畢竟你這個徒弟呀,又饞又懶,不聽話還不孝順,有機會我早就扔出去了,還留你作甚?”

謝天盈一邊搖頭一邊歎氣,別提有多嫌棄了:“我怎麼覺著,有你這個徒弟,我要短命好幾百年呢!”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你徒弟!”

“你是我徒弟,我就能照顧這麼一頭小笨豬?聽你的話,我也沒對你那個什麼師兄這般好那。”

“嗯……那時因為師兄比我爭氣多了,不需要別人多操心。”

莫悲不情不願地說,又馬上強調道:“現在我可不一樣了,今天找師父,就是為了開始好好修煉!從今以後,我也會和師兄一樣,每天刻苦修煉,絕對不給師父你再添麻煩!”

謝天盈嗯嗯嗯了幾聲,看他的表情,顯然是把莫悲的話沒當真,還興致勃勃地拽了一下小白虎的耳朵,氣得小老虎在桌上打了個滾兒,差點掉了下去。

“你來山上幾個月,我就沒督促過你好好修煉?”

“對呀,所以說,我們師徒倆是臭味相投。”

這臭小子在說些什麼呢!謝天盈瞪了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便宜徒弟一眼,對方馬上就慫了,閉上嘴,開始認真研究小白虎額頭上的“王”字有幾道筆畫。

謝天盈怎麼也想不通,他會真的放任自己的徒弟閑散成這樣。

自然,他也是個懶散的人。可謝天盈他閑雲野鶴,全然是因為他已經有了足夠的實力。不用日日夜夜地修煉,也能在這個殘酷的修士世界裏有立足之地。

莫悲可不一樣。沒了師門的庇護,就成了一塊任人宰割的肥肉,以謝天盈的性子,是萬萬舍不得自己的徒弟受這種委屈的。

起碼也得像自己的便宜大徒弟一樣,哪怕是被人欺負了,也有欺負回去的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