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悲聽話地點了點頭,把昏迷著的白燁吃力地扶了起來,看著白燁的傷口,他心疼得直抽氣。

“你師兄沒事,解了毒,都是皮外傷,養幾日就好了。”

謝天盈過來幫小徒弟搭了把手,把這一圈兒傷員都帶了回去。

莫悲也身上帶著傷,隻是那時候他全心全意地擔心著白燁,自己的傷口都不覺著疼了。

現在鬆下了這口氣,莫悲隻覺著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的,頭也一陣一陣地發暈。靠在白燁的床邊,嘴裏還說著什麼:師父你去休息吧,我來看著白燁師兄。

謝天盈也不勸小徒弟,隻是出門轉了一圈,回來一看,果然小徒弟也支撐不住,趴在他的師兄床頭,睡了過去。

都是他上輩子的債主啊。

謝天盈再給莫悲檢查傷勢,喂藥,療傷,等小徒弟在另一個房間靠著自己師父呼呼大睡,謝天盈今天緊繃的神經這才完全放鬆下來。他戳了一下小徒弟額頭,莫悲的呼嚕聲停了一會兒,又響了起來。

“沒心沒肺。”

“他不知道師祖和白燁的事。”

柳霜庭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擰幹毛巾,給莫悲仔仔細細地擦幹淨了臉:“他也不知道師祖和你的事,今天我看師祖出現,還以為要給你們倆收屍呢。”

“師祖倒是挺喜歡莫悲的。”

“……讓莫悲躲著點師祖。”

謝天盈想到自己吐了口血,也想拿過毛巾給自己擦擦臉。手剛伸出一半,柳霜庭就用毛巾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背,嫌棄道:“你自己打水去,別弄髒了毛巾。”

“行行行,我自己去。”謝天盈已經習慣了自己在柳霜庭麵前的卑微地位,摸了摸鼻子,自覺地走了出去。

等走到了門口,他回頭望了眼屋裏,卻見柳霜庭傾著身體,專注又擔憂地望著躺在床上的莫悲。

對方摸了摸少年的額頭,歎了口氣,都沒察覺到謝天盈的目光。

自己想要一個寶貝小徒弟,柳霜庭想要一隻聽話的小寵物,白燁大約對自己的師弟也沒什麼脾氣。

隻有一個莫悲,哪裏能夠他們分呢。

“師父,我夢見有人在咬我的臉。”

這是莫悲醒過來的第一句話。

“是嗎?那不是夢,是我掐的。你這個臭小子睡覺的時候流口水,知不知道?”

莫悲眨了眨,這才發現自己的腦袋地下不是硬邦邦地木頭枕頭,而是一個柔軟堅實的東西。他左右晃了晃腦袋,這才發覺自己躺在師父起居室的榻上,蓋著師父的衣服,還枕著師父的大腿。

“醒了,醒了便起來吧。”謝天盈正看著書,如此說道。他摸了摸徒弟落在自己腿上的散發:“你都睡了一天,再不醒你師娘要擔心死了。”

“明明師父擔心我,為什麼非要拉師娘做借口呀!”莫悲笑嘻嘻地說,就著這個姿勢伸了個懶腰,還有點舍不得起床。

雖然他還沒有從師父手中討得延年益壽的仙丹,可治病療傷的靈藥卻也吃了不少,比人間的那些苦湯藥強太多了。

他傷得那樣重,隻因為是皮外傷,睡了一覺,大約就好全了。

修仙之人奇奇怪怪的東西可真是多呀!

莫悲心裏感歎了一句,睜著眼,一動不動地看著謝天盈。從這個角度,他隻能看見師父的半個下巴,羨慕地歎了口氣。

“小小年紀,歎氣做什麼?”

“師父你下巴長得真好看。”莫悲實話實說,謝天盈整個人帶著劍修特有的幹練清爽,連下巴都是利落好看的線條。

“這麼不會說話的?為師哪裏不好看,就光誇一個下巴?”

莫悲謝天盈腿上哼哼唧唧了半天,表達自己對於師父厚臉皮的不滿,謝天盈任由小徒弟在自己腿上折騰,看他還是一副不想起來的模樣,敲了一下少年圓潤的腦殼。

“還不起來?為師腿有這麼舒服?沒大沒小的。”

莫悲“嘿嘿”笑了兩聲,爬了起來,他看謝天盈並沒有生氣,就腆著臉皮給自己和師父拉親戚:“師父,你不要生氣嗎?我其實一開始見你,就不把你當陌生人看。”

謝天盈斜了眼自己的小徒弟,決定先聽完對方說什麼,再決定要不要動心。

一開始的時候,莫悲也是一門心思地往謝天盈身邊蹭,弄得他還以為對方對自己有意思。

現在想想,他在莫悲心裏估計連大徒弟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師父,我覺著你給我的感覺很像大哥哎!”

你看,果然是這樣,他就不應該對莫悲抱有什麼希望。

莫悲說完,眼巴巴地看著師父,發覺謝天盈都懶得理自己,自討沒趣地吐了吐舌頭。

“師父,師兄在哪裏呀?他怎麼樣了?”

“你師兄?他一醒來就回自己的洞府了。”謝天盈翻了一頁書,把抬腿就要往外溜的小徒弟給按住了:“你讓你師兄好好休息幾天,再去煩他,好不好?”

“我哪裏煩他了,我就是想看看師兄有沒有事。”

莫悲不服氣地反駁道,伸頭看了幾眼謝天盈手中書,晦澀難懂,連簡單地句讀注釋都沒有,看得他頭暈眼花,趕緊移開了目光。

“師父你還是個秀才呢,看這種書!”

“你以為師父和你一樣啊?天天就是吃睡吃睡,等胖成小圓球,看你師兄還理不理你。”

“不許說這件事!我真的胖了,都是被師父你說胖的!你要是不說,我就不胖了!”

“好好好,師父不說。”

謝天盈一如既往地讓著自己的小徒弟,卻發現對方興致缺缺地趴在了小桌凳上,似乎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

“師父,師兄殺了趙明……”

“師祖都說了,殺便殺了,沒什麼好說的。”

“那、那馬則良……”

“趙明都死了,馬則良又算的了什麼?”

確實,自從師祖出來為他們主持公道,估計也沒人敢再對這個結果多說什麼了。

可即使是這樣,莫悲還記得二長老那副飛揚跋扈,不講道理的樣子。為什麼自己老是被抓著欺負呢?

“他們總是欺負我,為什麼……”

謝天盈聽到這句話,放下了手中的書。正肚子裏編著瞎話準備哄孩子,便聽到莫悲想是自言自語地說:“二長老說我不是師父的徒弟,他說,他說我是……爐鼎。”

“……”

莫悲說完這話就後悔了,他怎麼能拿二長老和自己說得瞎話和師父抱怨呢!

謝天盈對他確實很好,雖然他對仙門裏的師徒是怎麼相處的,每個正經概念可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教自己讀書的那些個老夫子,哪一個不是板著臉,自己說錯幾句話,就要伸出手心乖乖挨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