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幸福和悲劇總是來得同樣突然。
莫悲一開始覺著來山上修仙是最好不過的事了。能長命百歲,也不用為了功名利祿煩惱奔波,每天一睜眼就是喜歡的人,許多人也都對他很好。
後來他才慢慢發覺,這仙山也隻是披著光鮮亮麗的外皮,內裏腐敗了幾千年,沉積著數不清的腐朽陰暗。
明明是自己的徒弟失蹤了,趙明卻寧願聽從二長老的安排,把這件事歸咎道他們的“敵人”身上,心裏還想著這是為了讓自己好好出一口氣。
也是他們運氣好,瞎貓撞到了死耗子。要是趙明換一個人討厭,那他的徒弟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也不對,決定那個黑鍋誰來背的,可不是小小一個趙明,而是那位笑著便決定別人生死的二長老呢!
莫悲腦子轉著這些有的沒的念頭,費盡全身力氣想爬起來,他渾身的骨頭都快摔散了,每動一下就鑽心似的疼。
虧好這樣的折磨不必持續太久,很快,趙明就走到了莫悲麵前,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狼狽的莫悲,從鼻子裏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
自己之前喊的那麼多句師叔都喂了狗了!
莫悲暗自咬牙,可還是阻止不了男人把自己拎了起來,一張鐵鑄似的手掌掐著莫悲的臉頰,強迫他張開了嘴,吃下了藥丸。
苦澀的藥味瞬間彌漫了莫悲的唇齒間,莫悲咳嗽了兩聲,正要把這東西吐到對方臉上,趙明看穿了他的心思,狠狠捏了一把莫悲的喉結。
少年細嫩的喉結被修士幾乎要捏碎了,他大聲咳嗽著,融化的藥液混合著唾沫流進食道,驚起一陣烈火似的燒灼感。
莫悲嗆得滿眼淚花,等他緩過神來,已經被拖到了二長老的麵前。
“師父。”
趙明對莫悲凶得很,在二長老麵前卻馬上變成了一個乖狗狗,半個字也不敢多說。
莫悲被他扔到了二長老腳下,差點一頭撞在紅玉腳凳上,落得一個頭破血流的下場。
他忿忿地錘著地板,把疼出來的眼淚花全部憋了回去,也顧不得和這兩個混蛋講究什麼尊師重道,同門情誼,大叫道:“你們放開我!!!欺負我算什麼本事!等我師父來了,他肯定不會饒了你們的!!”
原本莫悲還有那麼一絲絲心虛。雖然他也覺著馬則良死不足惜,可這事畢竟是因自己而起,還出了人命,要是被查出來,師娘也要跟著遭殃。
他還心有戚戚地想著,對方證據確鑿的話,自己就跳出來承認,替柳霜庭背了這口大黑鍋。希望師娘有點良心,在自己死後記得關照一下爹娘。
雖然大姐夫是上門女婿,能替爹娘養老,可自己畢竟是莫家唯一的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爹娘指不定有多傷心呢。
而現在,聽了這兩個奸詐小人的計劃,莫悲決定死也不承認馬則良的事情和自己有關了。
那個王八蛋就他媽走在路上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活該不得超生,和他們師門一點關係都沒有!!
莫悲惡狠狠地回瞪著二長老,撐起身體,狼狽地爬了起來,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汙,往後一甩,活脫脫一個街上逞凶鬥勇的小流氓。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讓我承認自己是殺人凶手,是絕對不可能的!你以為我打不過你,我師父就打不過你了嗎?大長老就打不過你了嗎?我們門派裏明明最忌諱的就是內鬥!!!”
“師父……”趙明看向自己的靠山,他瞧莫悲這幅毫不畏懼的模樣,囂張的氣焰熄滅了不少。
看謝天盈的寶貝徒弟吃癟是很爽,可要是如同這個小畜生所說,謝天盈找上門來可怎麼辦呀!二長老地位尊貴,自然不必擔憂,自己卻隻是一個普通的內門弟子,和師父也不那麼親近,謝天盈要是想報複,那自己肯定是要完蛋了。
“師父,我看不用審問了,這個小畜生就是殺我徒兒的凶手——我們幹脆就把他以門規正法了吧。”
“休得空口白牙汙人清白!你們說馬師兄出事了,那邊是出事了?說不定他隻是私自下山去了!你們又憑什麼給我定罪的?”
“吵死了。”二長老不悅地皺了皺眉頭,輕飄飄地看了莫悲一眼,莫悲頓時就失去了呼吸的能力。一雙看不見的手死死掐著他的脖子,莫悲抓著脖子,倒在了地上,雙腿亂蹬,眼看就要暈厥過去,對方卻大發慈悲地放過了他。
“愚蠢,你以為謝天盈會為了這麼一個東西和他們撕破臉?那可真成了整個門派的笑談。當然啦,這個小畜生也必須死,不然謝天盈可就——不過死之前,還是讓他的這條命排上點用處吧。”
二長老俯**來,抓住莫悲的下巴,粗暴地把他往自己身邊的方向拖動了幾尺。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不是嗎?現在乖乖承認自己的罪行,起碼死的時候不會那麼痛苦。”
“我是、不、會給你這個機會陷害師父的。”
“這算什麼陷害?不過是讓他禁閉百年,丟一次臉而已。”
僅僅就是為了讓師父丟一次臉,這個人居然想要賠上兩條人命!
莫悲的身子顫抖了一下,說不清自己是憤怒多一點,還是害怕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