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天盈被問僵住了,這絕對是他這輩子遇上最難回答的問題之一。

說打不過吧——這也太丟人了,在徒弟麵前承認打不過師娘,他這個師父還怎麼做啊!

可要是說打得過,那也很是違心了。謝天盈很強,身為被挑選出成為他道侶的柳霜庭自然也不弱,何況柳霜庭這個人下得了狠心,動得了死手,如果真的以命相搏,謝天盈還真不能在對方手裏占到什麼便宜。

“你打不過。”

看著師父的表情,莫悲下了結論。

“我不是....”

“師父,你居然真的打不過師娘!”

“我沒...我是說,我和你師娘是夫妻,夫妻之間打打殺殺做甚,我不會對你師娘出手的,也沒有這個討論的必要,對不對?”

“哦哦......那師父,我和你說,我爹說他不怕我娘,找借口給自己辯解時,語氣也和你差不多。”莫悲翻了個白眼:“打不過就打不過嗎,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害得我白高興一場。”

“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幹什麼,好啦好啦,我今天要早點睡,不然明天就起不來了,不和師父你說這事了。”

莫悲問這事顯然還想著如果師父更厲害,說不定能幫自己教訓教訓師娘呢。結果看對方也是個被媳婦欺壓的貨,徹底死了這條心。

柳霜庭是個可怕的人,即使這人披著一張好看的畫皮,裏麵包裹著的還是砒霜毒藥,莫悲不怕,可他怕這條毒蛇盯上自己的家人。如果因此連累父母姐妹,莫悲寧願自己吃下這苦頭。

畢竟謝天盈是謝天盈,再和自己親近,也是高高在上的仙人,不一定能為了莫悲和柳霜庭死磕。

可白燁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莫悲的爹娘可喜歡白燁這個未來的兒媳婦了,對他比對莫悲還好,要是真的出事了,白燁一定會幫自己維護爹娘的。

他那麼喜歡白燁,那麼相信白燁,卻不知世上有那麼一種人,是旁人暖不熱的。何況謝天盈沒有騙他,現在的白燁,再也不可能變回莫悲認識的那個白燁了。

莫悲什麼都不知道,他今夜甚至難得做了一個美夢。夢中他和長大了的白燁重新回到了從小生長的天玄城,回到了自己家麵前。莫悲走上前,發覺門口看門的小廝都不見了,他隻好扯著嗓子喊們,讓門裏的人給他開門,讓爹娘看看他把白燁找了回來。

他喊了很久很久,都沒有人應門。怎麼回事?是因為家裏人有事出去了?沒道理呀,就算爹娘有事,姐姐姐夫應該也在。姐姐姐夫不在,家裏的那些下人們也能聽出莫少爺的聲音,給他開門啊?

莫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正想回過頭去,向站在自己身後的白燁解釋一下,這一轉頭的功夫,他一腳踩空,掉了下來。

“哎呀!!!!”

莫悲猛地一抖,睜開眼睛,驚醒過來。他死死抓著被子,後背全是冷汗,看看窗外,天還是灰蒙蒙的,太陽還在地平線下沉睡。

他吸了吸鼻子,擦擦臉,手背濕漉漉的全是眼淚。莫悲盯著自己的手背,自言自語道:“奇怪,為什麼這種夢我都能哭出來,不是喜事嗎?”

是呀,應該是喜事吧?

他把白燁帶回了天玄城,帶回了家裏,兩個人從此以後再也不分開,和爹娘住在一起,多好啊。

莫悲回憶著夢裏的場景,不知為什麼,胸口一陣悶痛。

這好像不是夢,而是一個早就發生過,卻被自己忘記了的事實。

他好像曾經站在莫家空無一人,寂靜的大門前,敲了許久的門,都沒人來應,而自己背後站著的人是——

一滴溫熱的眼淚順著臉龐的淚痕流了下來,落在了莫悲的嘴裏。淡淡的鹹味驚回了他的神智,莫悲拍拍臉,心裏告誡自己道: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隨便哭哭啼啼呢!何況今天可是要見白燁的日子,要是眼睛哭腫了,那得多醜。

想到今天要見白燁,莫悲這下回籠覺都不想睡了,趕緊起了床,在衣櫃裏挑出一件花紋最細致華貴的出來,穿好後在鏡子麵前晃了晃,自覺現在要是去花街逛上一圈,會有不少姑娘看上自己呢!

可今天是去紮馬步的,要是穿得太累贅,怕是白燁要笑話自己呢?莫悲盯著鏡子裏那個帥小夥兒猶豫了一陣,又去換了一件最樸素的短打出來。

有些美人不管穿什麼,都是個美人,比如莫悲的師父謝天盈,莫悲的師娘柳霜庭,還有他的心上人白燁——可惜莫悲不在此內。他穿好後又去鏡子麵前欣賞了一下自己的身姿,接著回到裏屋,默默地把這件短打換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