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四年前,許遊之離開南國京都到良平縣就任之前,便鄭重的對他說過:“自從殿下十六年救過屬下,屬下便已將追隨殿下當作人生的信念。”
當時的鳳扶蘭沒有當真,現在,他想,他終於再一次確認了,如果世界上隻有一個下屬不會背叛他的話,那個人一定會是許遊之。他想像相信歡兒那樣去相信他。
許遊之從小到大,就是那麼一個執拗,而又驕傲的人,他一旦認準了的事情,便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鳳扶蘭看了看被清理出來的開拓的官道:“遊之,此時的你,是否還覺得本王四年前的決定是對的?”
許遊之被問得一愣,他似乎早就已經遺忘了,他自動請纓前來陽平縣任職縣令的初衷,隻是他的人生已經習慣了,一切要依照鳳扶蘭的吩咐,所以,盡管他一直都在做著,將搜集到的有關於東夷國的情報傳回京都的事情,卻有些記不清楚他這樣做的原因,或者,當時的他根本沒有想起要問。
隻是因為當時殿下需要,所以,他就來了。
鳳扶蘭看著他的表情,心下了然:“往日你是以一個侍衛的身份來看待這些,自然是唯本王的命令是從,而如今,你已是一方父母官,心裏還像從前那般想的嗎?”
許遊之沉吟半晌,他大膽的開始猜測鳳扶蘭言下之意:“屬下從未改變過初衷,雖不忍治下百姓生靈塗炭,卻也曾熟讀聖賢書,知道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也必合,這是大勢所趨。”
許遊之聲音沉穩:“也許,今日殿下沒有這樣做,那明日,也必定會有其他人這樣做,如此一來,殿下所為之事,並無不妥,因此,屬下的心中分外安定。”
鳳扶蘭讚許的點頭,這也確實是他心中所想。
非歡看著兩人一來二往的打著啞謎,聽得柳眉輕蹙。開始時,她在一旁始終聽得雲裏霧裏,但是許遊之後麵說的話,也總算是為她解了惑,她心裏一震:原來鳳扶蘭那麼早的時候,便已經在覬覦東夷國了,而且還布下了許遊之這樣的一個能人,在此收集情報。難道,接下來,鳳扶蘭便要尋找適當的時機,趁機進攻東夷國,最後達到將其據為己有的目的?
一般的時候,非歡隻要腦洞一開,便會沒完沒了,刹不住車,她不得不感歎一句,嘖嘖,古代皇家的人,果真是極早熟的,四年前的鳳扶蘭,那才十幾歲了,在現代十幾歲的一般會是初中生,高中生,或者大學生,總之就是那無憂無慮的年紀。
而鳳扶蘭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根本不能允許他無憂無慮的生活,這也算得上是形勢所逼了吧。
非歡在心裏點頭,好吧,她對鳳扶蘭小小年紀便如此攻於心計,善於籌謀表示深深的理解。
三人想事情想得入神,根本沒有人關注到許遊之帶來的衙役,捕快冉華派了一個長得瘦小,看著機靈的衙役前來刷存在感:“稟告大人,冉捕快問這些屍體如何處理?需要喚杵作驗屍嗎?”
許遊之看向鳳扶蘭,他雖然已經確認,這些人的死,絕對不是自家殿下所為,但從他到這裏以後,他們就光顧著回憶過去,對於這件事情發生的經過還是一知半解,雲裏霧裏的。
鳳扶蘭搖搖頭,許遊之揮揮手,讓那瘦小的衙役下去:“不必,本官已有定論。你去告知冉捕快,增派人手,將這些屍首用牛車運回縣衙裏的義莊。”
“是,大人。”瘦小的衙役平日裏就特別的機靈,此時察覺到連自家大人都是要聽眾麵前的這位身著玄色錦衣男子的話,他趕緊垂下雙目,頭再也不敢抬起,隻是垂下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鳳扶蘭倒映在地下的影子,似是要從那影子上看出他的身形,看出他的身份。
許遊之一將那瘦小的衙役招呼走,便彎了腰:“殿下,這事……?”
鳳扶蘭沒有說話,一直等到那突然而至的瘦小衙役遠走,便將眼中的犀利收了,微微低下頭,看著許遊之那雙真摯的眼睛,點點頭,衝著站在一不遠處當立柱的既鶴道:“既鶴,跟遊之好好說道說道。”
既鶴見他們三人說話,便一直將耳朵豎著,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嘴裏拖長聲音”哎“的一聲,趕緊一路小跑著,應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