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孤身犯險(1 / 2)

一口大鍋,灶裏柴火燒得正旺,鍋裏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鍋蓋也遮不住熟透滾爛的肉香氣味傳出來。

燒柴火的金彩吞了一口口水,用連續幾記眼刀把幾個在門口張頭探腦的門人削回去後,終於等到捧著大包調料跑進來的銀寶。她掀開鍋蓋,一股霧蒙蒙水汽衝出來。

銀寶直接閉著眼把一把又一把的胡椒孜然和鹽桂皮八角扔進鍋裏。“雖然我不想吃,但是我真的想說,好香。”

“你知道煮的是啥不?”

“不知道。”

“好奇心害死貓。”

“看看。”

兩個人好奇的掀開鍋蓋等水汽散盡,一股奇香撲鼻而來,真有在寒日冬雪漫步,而身邊架滿了烤肉的感覺。對,就是那種感覺,如果食物有肢體,那它此刻肯定伸出了小手輕輕扯動你的心弦,喊著“吃我啊吃我啊”。

“鴿子肉?”

哪來的鴿子?

小柴房裏,魏朱正對著一地飛禽毛哼哼著,就在剛才他施展畢生絕技——給十六隻鴿子拔了毛,滿以為能開個肉葷,可是非歡神神秘秘把袋子提進來讓他拔完毛居然又走了,連個肉影子都沒看見。

“鴿子肉在哪?”

今天巡邏的門人都說門主今天很不正常。

不是一般的不正常。

走了好幾天的水路難得下船來整頓歇腳,這小院子還是當地的線人幫著找的,寬敞又整潔。

可門主打下了船進門就沒再出來過。經過她門口的人說裏麵不時傳來“撲”的聲音和“咚”的聲音,後來門主的兩個婢女進去收拾據說是看到了地上一隻麻袋和幾根地上散落的羽毛。

有知情人士立刻就想到了廣為流傳的黃鼠狼偷雞的民間傳說,媽呀,他們門主雖說平時愛吃肉,可也不能是黃鼠狼精吧?

二十裏之外的襄水城。酒館裏,一個酒糟鼻的中年男子正手舞足蹈比劃著,顯然是喝醉了酒。

“那十三娘,嘖嘖,腰隻這麼一握。”

他兩手一掐,仿佛握住的是女子的楚腰般,露出一個陶醉又

下流的表情,本來小如綠豆的眼睛擠得更加看不見縫隙,聽眾立刻就是一陣哄笑。

“琵琶彈得那叫一絕,那年城裏來了北國的大官,聽了都說比宮裏的伶人彈得要好。”

他咂咂嘴:“可惜了,也是半老徐娘了,給外地的貴人老爺買走了。還是偷偷接走的,嘖嘖,要是我。”

他舔舔肥厚幹涸的嘴唇:“那也得明媒正娶不是。”

“隻怕人家寧肯做妾,也不肯給你明媒正娶。”旁邊桌上的人又是一陣哄笑。

鳳扶蘭坐在木板拚成的床上,下麵傳來的喧鬧聲帶著地板嗡嗡振動,整個屋子都在震顫。

樓下的酒館到了晚上要攬生意,自然求不了清淨。隻是夠隱蔽,不起眼罷了。

他左胸以下的皮肉裏還在源源不斷滲出血來,傷口避開了心髒,但也傷的不輕。滲出的血將衣物染成一片渾濁的鮮紅色,地上擺著一瓶樓下打來的劣質酒。

傷口消了毒,但還是缺乏治傷的藥物。左臂已經逐漸感到麻木,如果不能及時治療,最少這隻手臂是要廢了。

他歎口氣,把手腕上一串綠檀珠摘下來。在刀尖上蹭蹭。

“啪”的一聲,所有珠子都散開四下零落。

幾顆珠子咕嚕嚕滾落到地上,他拾起一顆輕輕捏碎,然後用布包好放到燭火上炙烤,佛香的氣味慢慢充斥了整個屋子,一時連身體的疼痛都緩釋幾分。

十七年前的見師之禮,悅業寺的空山方丈,多年來亦師亦父的陪伴。在初見之日便送了這串珠子給他。

那時他以稚童之身入寺,一切懵懂而又不安,有人把一串溫涼的東西縛到他手腕上。那日天晴暑蒸,滿室的綠檀香氣。

拿好它,不要輕易丟棄。

空山師父也是紅塵裏出家,在寺裏呆了不到十年時間,教會他的東西卻足以讓他活這一世。

人從塵緣裏來,也要回塵土中去。這一生,總與塵脫不開身的。佛祖金身亦會落灰,怎可盼望凡人無瑕?

他擦著堂前供奉的佛祖,絮絮叨叨講。隻是求個盡善盡美罷了。

他又把目光轉向自己,若有一天你回了塵世,千萬要愛惜自己。

舍身飼虎割肉喂鷹隻是佛祖高明大義,你隻要愛惜自身,好好活著。

空山師父十幾年如一日的叨叨,為他整好衣袍。皇子到此處隻是學佛不是出家,他不能穿僧袍,隻能穿普通布衣,幼時的奢侈生活隻如一夢,他已記不起綾羅旖旎的觸感。

出世前一年師父圓寂了,誰也想不到他居然在年不過四旬之時修成正道,臨別毫無預兆,他忽然開口,好好保留你母親的東西。

他上山來時未帶任何母親身邊之物,如今更是身無長物,除了一身布衣,也隻剩那一串檀珠為他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