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楊沉默了很久,問:

“你待會去哪?”

“我也不知道,可能出去轉轉吧。”

地鐵來了,單冬青又上去,廣播裏報站名的聲音很清楚。徐楊似乎很隱忍,半天後,才說:

“那你小心點,不要亂走,今天天氣冷,別著涼。”

掛了電話,單冬青坐在地鐵裏發呆。

出去之後,已經快到傍晚了,離家門口不遠,遠遠地能看見小區樓上的燈都亮了幾盞,在冬日裏帶著融融的溫暖。單冬青一腳深一腳淺,過馬路,上天橋。天橋上有人在拉二胡,她站下來聽了很久。

古老的曲子梁祝,拉得斷斷續續,不算高明,但聽來動人。

她把手塞進衣兜裏,往回走,剛走了幾步,就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左右無人,底下全是車,單冬青的眼睛在車流人流裏搜尋了半天,找到徐楊。他一反溫文,叉著腰喘氣,像是剛跑過來。喘口氣,他定定神,手握在嘴邊,對著天橋上的單冬青又喊了一聲。

“冬青!”

單冬青一愣,似乎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周圍行人匆匆,偶爾有回頭看一兩眼的,接著又繼續趕路。徐楊完全不理會別人對他的注目,隻記得剛才在地鐵站裏看到的單冬青,他的心痛。

他往前走了幾步,近了一些,然後對著天橋上的單冬青大聲喊:

“冬青!我們結婚吧!我們結婚吧,冬青!”

這話一喊出來,周圍的人全都嘩然。

單冬青完全站過身來,怔怔地看著天橋下的徐楊。這個神采飛揚的,不顧一切的,充滿勇氣的徐楊。

秦簡在得知單冬青提前離開之後,就扔下公司裏一大堆的人自己回了市區。打電話,她不接,他先回了公司,沒有找到人,又去了單冬青的家,敲了半天門,沒人應。

不知道單冬青到底去了哪裏,偌大的世界,他沒有一點頭緒,不知道去哪找她。

無奈之下,秦簡把車停在路邊,自己在樓梯前等著,等單冬青回來。

一等就是幾個小時,還沒吃飯,也沒胃口。秦簡下樓,在外麵走了走,看到自己曾經去過的小餐廳。以前他和單冬青為了俞魚的事情鬧翻,他來這裏替單冬青買飯,借傘,還開玩笑要把自己的車押在這裏。

進去之後,那老板還記得他,樂嗬嗬地說:

“先生,天陰得厲害,要借傘嗎?這次不押你的車。”

“不用了,謝謝。”秦簡對他笑笑,自己在角落裏找了個位子。

菜來了,卻沒怎麼動筷子。天漸漸暗下來,他把煙蒂在煙灰缸裏撚滅,盯著外麵出神。

外麵的路燈次第亮起來,秦簡離開餐廳,又到了單冬青的門外,仍是沒有人。單冬青沒有回來,連簡啟丹也沒有回來。

站累了,他在門外樓梯上坐下,身邊不時有人經過,遞過來幾個狐疑的目光。腳下的煙頭快要成堆,他揉揉太陽穴,靠在牆上。從昨天晚上到今天傍晚,連著幾十個小時沒有睡,眼睛累,睡不著。

一直到腳都快坐木了,秦簡終於站起身來,掩口咳了幾聲,蹬蹬蹬下樓。

開了車,一轉方向盤,朝小區外開去。單冬青不回來,他就出去找。

到晚上下班的時間,路上車不少,川流不息,秦簡走走停停,目光在外麵搜尋著單冬青的身影。過綠燈,拐彎,轉方向,前麵是高高的天橋,一周圍站了不少人在看熱鬧。

秦簡往天橋上瞥了一眼,就愣住了。他煞住車,下來,站在街上。

有不少人在交頭接耳,秦簡一句也沒聽進去,就看到天橋上單冬青穿著白棉服,鮮紅圍巾,露出一張臉。她站在欄杆邊上,看著下麵,寒風瑟縮,吹得她臉上的表情也很模糊。

徐楊什麼也不管,什麼樣不顧,用著自己已經失去很多年的勇氣,大聲喊:

“冬青,我們結婚吧!”

周圍人聲鼎沸,單冬青一直沒有回答。

天橋上拉二胡的人很鎮定,對身邊所發生的事也視若無睹,繼續安安穩穩地拉著自己的梁祝。悠悠的調子在風裏被吹得斷斷續續,連整個傍晚都變得迷離起來。

“連戒指都沒有,還叫什麼求婚啊?”

簡啟丹擰著柳眉,很不高興。

單冬元捧著花,擺了半天姿勢,想了半天台詞,卻隻等來她這麼一句。他一泄氣,把花放在一邊,招手叫服務員,然後對簡啟丹說:

“不行了,你的要求太複雜,還是再演練幾天吧,先吃飯,我餓死了。”

簡啟丹悶著一肚子氣,演練了好幾天,從早上見麵,到現在,一切都進展得好好的,偏到最後關頭出了錯。單冬元羞答答捧著花,滿懷深情地遞給自己,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用磁性的聲音說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