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為什麼要走呢,要是你還在,肯定能糾正我,也許我現在就會變得很聰明了,懂人情,明事理——所以你看,我沒有當成大律師,是你的錯,誰讓你不在了呢,都是你不在,我才遇到這麼多難事,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辦。”
單冬青說完,抬頭看著照片裏的人,微笑,笑到最後自己也笑不下去了。
眼前模糊,她笑了一陣,喃喃地說:
“其實我沒有怪你,隻是,你為什麼要離開的這麼早呢……”單冬青的眼淚下來了,一團東西梗在喉嚨裏,她抽抽鼻子,沒有再說下去。
他要是沒走,就能看到她,他沒有給她機會,讓她來證明自己會過好一輩子。
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了。
單冬青低著頭,攥著大衣的下擺,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卻一點聲音也沒有。
徐楊已經踱到了遠處,看看天,陰得厲害,似乎快要下雨了。又回頭看了單冬青一眼,隻見她低著頭,一點聲音也沒有。他心裏覺得有異,過來一看,單冬青腳下的地都濕了。他心裏一緊,連忙蹲下來把單冬青的臉抬起來。
“冬青,冬青,”徐楊連聲叫她,“哭什麼,來看你爸爸,就該笑著給他看。”
單冬青很快擦了眼淚,勉強笑了笑,說:
“沒事,就是想起以前了……天快黑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從墓園出來,到門口的時候,單冬青想起墓前那束菊花,心裏還惦記著,就去找了管理處的人,問是誰送來的,那人搖頭:
“不知道是哪位。”
“進來的人不是要登記的嗎?”
管理員記不清楚,索性拿了登記簿給單冬青看,上麵並沒有寫名字,隻有關係一欄填的是親友。單冬青在看,徐楊問:
“不是你媽媽或者冬元吧?要麼就是別的什麼朋友了。”
單冬青看了半天,卻沒有回答,隻說:
“走吧,快下雨了。”
兩個人出來等車,天已經快黑了,人跡稀少,風一吹,冷嗖嗖的。單冬青縮著脖子,垂著腦袋想心事。等了很久,車還沒有來,徐楊問單冬青:
“冷嗎?”
見單冬青搖頭,他笑笑,兩手貼到她臉上,冰涼。單冬青縮了一下,徐楊還握著她的臉不放,他的手很熱,她眼睛一瞪,最後也笑笑不躲了。徐楊想到剛才在墓前看到的情景,很憐惜她,就很用力地抱住單冬青,在她耳邊說:
“冬青,你知道剛才在你爸爸墓前我想什麼嗎?”
“不知道。”
“我當時,想跟你爸爸保證,一輩子照顧你,對你好,但我沒說出來……關係你的事,也要你答應才行,冬青,你答應嗎?”
單冬青怔怔地看著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大圍巾,高棉衣領遮著,隻剩下一雙眼睛在外麵,眼神有點飄忽,看著徐楊,又似乎透過他看到別處去。沉默了半天,徐楊有些緊張,正要說話,旁邊尖利的汽車聲響。
公車來了,兩個人都被驚醒,連忙上車,剛才的話題也被迫中斷。
在車上,誰也沒有再提剛才的事,徐楊本來緊張想得到答案,到這時卻突然又不急了。以前的單冬青把自己封閉在殼裏,終於有了勇氣,伸出頭來看看,結果受了傷,她又縮了回去。他有信心,也有耐心,做她的殼,遮風擋雨。
總有一天她會習慣自己,甚至,徐楊想,他也希望單冬青能夠依賴自己。
祭日的第二天,單冬青去公司辦正式的離職手續,雨從昨晚開始下,斷斷續續到早上,細雨夾雜著小雪,路上車行擁擠,她也不急,最後一天了,不擔心遲到。
到了公司,先去人事處辦手續,結算了律師費,財務處還有年終獎金下發,單冬青很意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