崗村是個不知名的小村落, 在涼州,這樣的村落有成千上百個,能一路找到這裏來不容易, 但是沒有辦法, 如果他們不能提著六皇子的項上人頭回去,他們也保不住性命。

幾個身強體壯穿著粗衣麻布, 明顯不是村上的男子, 麵色冷硬地走在村子裏, 他們四處搜尋著, 銳利的目光掃過那些目露怯弱的村民們。

為首的一個臉上長滿了絡腮胡子, 壯實地像牛馬一般,他皺著眉, 明顯心情不是很好。

坐在村頭鬥著蛐蛐的幾個小地痞牙兒, 最小的那個還穿開襠褲, 其中一個年齡稍微大一些, 嘴裏叼著一根草。

隨手撿起地上的石頭, 用力地朝著那幾個陌生人砸過去。

絡腮胡子旁邊有一位提刀的男子,看到這些黃發垂髫, 不滿地拔出了刀刃,卻被一隻手壓了下去。

大胡子瞪了他一眼,“不要招惹沒必要的麻煩。”

那尖嘴猴腮的男子冷笑了一下,二虎家的母子就是他殺的,這些平民的性命在他的眼裏比草還賤。

“涼州境外的都不過是一群流民,逃荒逃到這裏來苟且偷生,這都是些有娘生沒娘教的小雜種, 殺了又如何?”

大胡子很看不慣他這種濫殺無辜的行為, 總覺得他這樣遲早招惹來禍端, 隻不過兩人名義上是平等的關係,過多的話他又不好說。

隻能轉移話題,粗聲粗氣地說,“那小皇子不會亂跑,我們現在回去看看他回來沒有。”

猴腮望了他一眼,嘴裏罵了一句慫貨,朝著其他人招了一下手,“走,回去看看。”

二虎家住的比較偏,附近沒有鄰裏,一間草房子四周圍著歪歪扭扭的籬笆,太矮了以至於這群男人一跨就能隨意地踏進去。

有人發出了一聲嫌棄的嘖聲,“那些賤民不會騙我們吧?小皇子會住在這麼寒酸的破地方?我家馬匹住的都比這好。”

“那對母子也是給臉不要臉,問她們小皇子在哪,一口咬死了自己不知道,一看就有問題。”

絡腮胡子狠狠地皺了皺眉,“行了……人都殺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院子裏好像有人!”

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他們一時間內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之中,這群殺手沒見過小皇子本人,但是見過畫像,宮廷畫師的畫技高超,讓他們一眼就認了出來。

就是因為認了出來,才覺得難以置信。

十七八歲的少年彎著腰站在院子裏的老槐樹旁邊,袖子都擼了上去,露出白嫩嫩的手臂,那不沾陽春水的手指正握著一把半人高的鐵鍬,用力地插進土裏。

那少年就像沒有看到他們一樣,自顧自地低著頭挖坑,在他的腳邊,已經挖出了一個水盆大小的土坑。

雖然穿著平民的衣服,但是那不染纖塵的長相讓他氣質脫俗出眾,漂亮的眉眼之間沒有什麼情緒,反而緊緊繃著,眼角泛著紅,像是剛剛哭過。

猴腮男子眼睛都看直了,“這……這,不愧是皇宮裏養出來的,熙妃已經夠貌美了,沒想到她的孩子竟然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長得可比那宮裏的娘娘帶勁兒多了。”

絡腮胡子卻總覺得哪裏很怪異,他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小皇子沒有看到其他人,但心中還是隱隱有些不安。

他不想招惹是非,隻想趕緊完成任務回去交差,於是率先走了出去,抱拳朝那人拱了拱,“參見六皇子殿下。”

小皇子直起腰,冷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絡腮胡子被他看了一眼,也有點頂不住,勉強穩了穩心神。

想到他們是要來要她的命,心下有些不忍,於是垂下眼不去看他,“請殿下勿怪,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來取殿下的性命。”

小皇子開口了,口齒清晰聲音清脆,語氣中還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鼻音,糯糯的很好聽,“隻來了六個人,就想殺我嗎?”

絡腮胡子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旁邊的猴腮男子卻毫無察覺,他笑著走上前,狎昵的目光上下打量他,語氣囂張,“殿下說笑了,像殿下這樣的嬌花,別說六個人了,哪怕就來我一個,也能隨意拿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