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有了具體打算, 但這事目前僅限他們一家四口知曉,免得人多口雜壞了事。
老寨主盯著兒子嚴厲道:“若有第五人知曉此事, 老子親手擰下你的腦袋!”
山鍾硯覺得他被針對了, 又找不出證據,嘀嘀咕咕道:“我告訴朝娘都不行嗎?”
道維他奶氣的直接動手擰兒子耳朵:
“朝娘有主意有見識老娘不知道啊?我們倒是想問問她的意見呢!可你眼瞎了還是咋的?她身體都那麼差了,哪兒還能操這心?你是覺得她死的不夠快是吧?”
山鍾硯被親爹娘連消帶打一頓收拾, 在院子裏鬼哭狼嚎,道維轉過臉假裝無事發生,為了不讓自己看見親爹日常被收拾的慘劇,提腳進了後院母親那屋。
道維進屋時,楊朝兒瞧著迷迷糊糊的剛醒, 見是道維來了,露出一個疲憊的笑朝他招手,用幹瘦卻溫暖的手握住道維一雙粗糙的手,聲音很是柔和:
“才幾日沒見,瞧著又長高了些, 袖口也短了。娘整日昏睡,一件單衣從春日斷斷續續縫到現在,還差袖口沒收邊呢。”
語氣裏滿是遺憾。
道維扶著人喝口溫水,笑著寬慰:
“您是幾日未見兒子,但兒子卻日日趁著您睡著之時來瞧您, 今兒瞧著氣色比往日更好了些。爹上午從山下請了位神醫回來,那會兒您還睡著或許不知, 人神醫說了,您這都是小問題,按時吃藥很快就能好的,放寬心吧!”
楊朝兒苦笑一聲:“這世上哪兒那麼多神醫還回回都叫你爹給撞上了?單是兩月都請回來三神醫了, 別叫你爹再花冤枉錢了,娘的身體娘心裏有數。”
說著輕歎一聲,撫著道維小臉道:“娘除了舍不得你和你爹,這輩子沒什麼遺憾了,生死有命,娘看得開,你和你爹也看開些。”
道維不跟她爭論這些,隻說:
“過幾日爹打算帶我下山瞧瞧熱鬧,聽說最近朝廷頒布了不少法令,山下集市都開了,我們的山貨拿過去或許能換些日常物件兒。順便我再打聽打聽省城的好大夫,回頭請人家上山給您瞧瞧。”
趁方才的空擋道維替母親把過脈了,身體虧損有些嚴重,但遇到好大夫好生調理將養幾年,和正常人一樣生活沒問題,可惜山上連像樣的藥草都湊不齊。
道維和他爹下山當然不是陪寨子裏的人賣山貨的,臨行前老寨主叮囑孫子:“以自身安危為重。”
見道維認真應了,這才看向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兒子,“照顧好小維,要是他掉了一根頭發,老子打斷你的腿!”
山鍾硯早習慣了他爹的雙標,連爭辯都懶得說。
兩人一路大大咧咧進城,山鍾硯更是大搖大擺的給甚少下山的兒子介紹,周圍不時有巡邏士兵經過,他跟沒事人似的,丁點兒沒有身為土匪的自覺:
“前頭那是貴賓樓,一頓飯一兩銀子起,論搶劫咱可搶不過人家。旁邊那茶樓水賣的死貴,但有個說書老頭兒嘴皮子可利落,要不是人家不願意,爹恨不能直接把人帶回山。
還有街上這些五花八門兒的小玩意兒,瞧著稀奇,看多了也就那樣……”
末了評價一句:“說起來是比前幾年繁華了,擱幾年前咱兄弟們往街上一站,整條街空蕩蕩連隻鳥都沒有!”
道維細心觀察周圍地形,最後拉著他爹上了街邊一家茶樓。在二樓選了臨窗位置坐下,叫了一壺清茶。
山鍾硯在小二麵前充大爺,給錢那叫一個爽快,回頭周圍沒人了朝兒子呲牙:“娘的,真會搶劫!”
道維:“……”
他算是看明白了,對他爹這種一窮二白還沒有私房錢的男人來說,摳是常態,隻有在他娘身上才顯得格外舍得罷了。此時還不忘給他爹瘋狂喂洗腦包:
“等咱們這票幹成,回頭打入朝廷內部,每月領朝廷俸祿,到那時咱花的是皇帝老子的錢,用起來才不心疼!”
見他爹想提出不同意見,果斷截斷他的話頭:“時間不早了,待會兒該怎麼做您還記得吧?”
山鍾硯拍胸口表示:“放心吧都安排好了!隻要你不跟爹說讀書科舉的鬼話,這天底下就沒有你爹搞不定的事兒!”
道維哼笑一聲,不置可否。
這些天他多方收集消息,幾番斟酌,最後製定了一個可行性非常高的策略來拯救他們一家的小命。
正想著,街上傳來喧嘩之聲,隱約是有扒手偷別人錢袋子被發現引起的騷亂,道維興致勃勃的往下看時,他爹早就從二樓窗戶跳下,中途幾個借力,幾乎是一眨眼功夫就幹脆落地,準確照著人群裏扒手位置一拳頭過去,扒手當場倒地不起。
眾人親眼看見人跳樓的驚慌之聲卡在嗓子眼兒還沒咽回去,很快又轉為一片叫好。
就見他爹在一片叫好聲中,被兩個身穿官兵服的小兵請到一邊酒樓說話。
道維希望他爹能穩住。
說實話,山鍾硯這會兒麵上雖鎮定,但心裏還是有點慌的,畢竟他們事先查了很多天,才確定唯有今天有機會能近距離接觸楊回,唯有這種方式才能引起楊回此人的注意,進而有機會和對方麵對麵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