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是何等人,他非常清楚,有了這麼個東西,不但能迅速地知悉各路軍馬的情況,而且也能根據各路軍馬的斥候,隨時察覺出敵人的動向。
這也就意味著,戰爭的迷霧,徹底的單方麵透明,而你對軍馬的掌控力,也得以大大加強。
若真如此,那麼……人人都可以是兵仙韓信。
就算是李景隆那個廢物,都可以是戰神白起。
當然,還不隻這些,戰場之上,絕大多數的失敗,某種意義而言,就是各部的人馬,隨時在等待著主帥的指令來行事。而一旦消息沒有及時傳遞,那麼各部人馬,往往不敢輕舉妄動,害怕可能自己的魯莽,會破壞全局。
可這……恰恰又導致,許多的戰機都被錯失,這些僵化和遲鈍的兵馬,哪怕有三十萬、五十萬、八十萬,號稱投鞭斷流,其實也隻是無用的數字。
曆史上,無數次以寡擊眾的戰例,本質上就源於此,並非是兵多將廣,就可勝利,兵馬越多,組織和消息傳遞的成本就越高。
曆史上那些像白起、韓信這樣的人,之所以能夠脫穎而出,隻是因為……他們有著非常恐怖的掌控能力。
而這樣的人,根本不可多得,百年才出一個。
比誰都要清楚這上麵深奧的朱棣,此時心頭不免帶著幾分激動,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氣,麵色漲得通紅。
這還隻是對於朝廷對天下郡縣的掌控,還有對軍事所能獲得的巨大優勢。
還有商業……
是了,張安世這些時日,在交易所裏呼風喚雨,倘若真有這麼個東西,那麼張安世就確實沒有勾結人圖利的可能了。
總不可能,就因為張安世得到的消息比別人更快,所以……就說他有罪吧?
這簡直就是光明正大,別說是朱棣,即便是那些商賈,若是知曉這個情況,也絕對沒有話說。
“陛下,陛下……”
看朱棣皺眉出神的樣子,張安世忍不住叫了又叫。
朱棣則是心煩意亂地皺眉道:“噤聲,朕再想一想。”
張安世隻好乖乖站著不吭聲。
此時,隻有朱棣知道,無數的念頭,正如閃電一般地在朱棣的腦海裏掠過。
良久之後,朱棣才猛地張眸,神色異常肅然,口裏道:“果有這樣的神物?”
本是站在一旁等著朱棣的張安世,頓時斬釘截鐵地道:“有。”
張安世回答得十分篤定。
朱棣眯了眯眼,當機立斷道:“擺駕宋王府,朕要親自驗證,若果真如此……”
說到這裏,朱棣深深地看了張安世一眼,而後慢悠悠地道:“那麼,便是將內帑統統賜予張卿,朕亦無憾。”
此時朱棣的腦子裏,在意的,根本再不是那點兒所謂的內帑了。
他腦中,走馬燈似的轉悠著的隻有四個字,那就是……千秋萬代。
不錯,一旦如此,那麼就真的是千秋萬代了,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
就如那福建布政使司,若是遭遇了叛亂,朝廷就可以通過這樣的傳驛,迅速得知消息,並且在一兩個時辰之內,果斷地下達平叛的命令,甚至在這個時間內,亦可調動各路的軍馬,知悉遠在千裏之外的一切訊息。
那還造個哪門子的反?
張安世一臉受寵若驚地道:“陛下……言重了。”
朱棣道:“現在說言重,還為時尚早,走吧,現在就出發。”
朱棣顯得有些心急,當即,便領著眾人啟程。
解縉與胡廣二人隨駕,當然還有張人等。
一路上,胡廣帶著幾分心神不寧地微微低垂著頭,卻是時不時的,偷偷去看自己的兒子胡穆。
解縉就走在他的旁邊,自是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於是低聲道:“胡公就不必擔心了,這一次……可能非但可以轉危為安,甚至還可能……有大功。”
胡廣一愣,隨即道:“這……這……可能嗎?”
他有點不可確信地道:“這千裏眼和順風耳,隻有在上古時期才有吧。”
解縉臉上顯出幾分無語之色,忍不住吐槽道:“別傻了,上古也沒有,若是有,這天下隻怕還是三皇五帝的。這是萬世基業之基,真有……那還了得?”
胡廣不由喃喃著道:“萬世基業……”
倒是解縉,卻在此時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道:“若真有如此的東西,倘若……能在爪哇……”
解縉的臉色顯得變幻不定,他已經顧不上理會胡廣了,思緒開始飄飛。
對於解縉而言,做出世居爪哇的決定,必定是冒著巨大風險的。
可解縉本就不是一個安分的人,他所渴望的,並非隻是按部就班。
他在朝中拚命推動新政,本質上,其實也是清楚,爪哇的存亡,與新政息息相關,而爪哇的存亡,就是解家的存亡。
解家想要獲取延續千萬年血脈的資本,一切就盡仰賴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