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居然甚是坦然地看著朱棣道:“因為臣在初八就得知了消息啊。”
朱棣倒是對他的坦誠有點意外,接著便冷笑道:“初八?朕再問你,從呂宋至京城,需要多少時日?”
張安世沒有多想,便道:“若是快馬,一路驛傳,若是中途沒有遭遇險惡的天氣,亦沒有其他的情況,大抵是在十日至十五日之間。若是尋常人出遊,快則三五月,慢則一年。”
朱棣嘲諷地看他一眼,冷哼一聲道:“既如此,那麼最快的快馬,也需十數日,朕來問你,你是如何在次日得到消息的?”
張安世不驚不慌地道:“因為臣用的不是快馬。”
這一下子,直接把朱棣幹沉默了。
事情好像又回到了新的原點。
朱棣其實並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換了其他人,他早就暴起了。可此時,他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道:“既不是用快馬,那用的是什麼?難不成是千裏眼,順風耳?”
張安世微微搖頭道:“怎麼可能是,那東西太玄乎了!不過……臣用了一種新的東西,叫…嗯,是叫做……電報。”
電報……
朱棣皺眉,直接聽得一頭霧水。
隨即,朱棣左右四顧。
似乎想從大學士這兒,得到一點提醒。
可這見多識廣的大學士解縉,此時臉上的錯愕,並沒有比朱棣好上多少。
朱棣隻好又將目光落回到張安世的身上,繼續耐心地道:“何謂電報?”
張安世挑了挑眉頭,有點為難地道:“這個,臣怕臣說不清。”
朱棣猛地一睜眼,瞪著張安世道:“說不清是什麼意思,是說朕聽不懂?”
張安世隻好立即道:“臣不敢。”
於是張安世耐心道:“是這樣的,臣這兒,聯合徐景昌等人,弄出了一種新的通訊工具。隻是這東西……是否可用,臣等卻也說不好。此事事關重大,所以臣等當然不敢貿然推出,所以這些時日以來,一直都進行一些測試。”
“而這交易所裏的買賣,就是測試的一部分。”
朱棣:“……”
朱棣雖還是雲裏霧裏,不過大抵,卻是聽明白了一些。
他帶著幾分嚴厲地盯著張安世道:“你莫不是在誆騙朕?”
張安世立馬肅然道:“臣怎敢欺君?”
朱棣便眯起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緊緊地看著張安世道:“一日時間,就可將消息從安南傳至京城?”
張安世搖頭,泰然道:“陛下,不是一日之內,而是……可能一炷香時間不到。”
朱棣:“……”
朱棣的臉色更肅然了幾分,眼中盡是懷疑。
張安世便道:“臣等進行測試,自是為了陛下所憂患的訊息傳遞之事,所謂君憂臣辱,可哪裏想到,這好端端的,卻遭了陛下的加罪?陛下,臣的消息比別人要快,難道就不能提早在交易所購買大宗的商品嗎?這就猶如兩個武士搏鬥,難道就因為其中一個武士武藝高強,所以非得綁縛他的手腳,才允許決鬥嗎?”
朱棣的眉心直接皺成一個川字,一時之間,心有些亂。
看張安世的樣子,真不像是開玩笑,也不像說謊的樣子,莫非……這真是千裏眼和順風耳不成?
若是如此,那麼這該有多麼的可怕啊!
倘若說,蒸汽機車,他大抵還能理解,可張安世現在所提及的事物,卻已經完全遠遠超出了朱棣的理解認知範圍了。
於是朱棣定了定神,找回了幾分冷靜,便道:“你說的這些,在何處?”
張安世淡定地道:“京城裏的電報房,就設在宋王府裏。”
朱棣麵上陰晴不定,道:“可千裏傳音?”
“也差不多。”張安世道:“不過眼下,還在測試……所以……”
“測個鳥,你們都掙了這麼多銀子,還敢說是測試?”朱棣咬牙切齒道。
似乎此時此刻,對張安世的話已然信了幾分。
張安世道:“陛下,其實這也是計劃的一部分。”
朱棣:“……”
張安世解釋道:“消息對於朝廷,對於商人的重要性,想必陛下是知情的,一旦出現了電報,那麼……必然要推廣開,要使其出現在天下各州縣!”
“可是……一旦要鋪就這樣的電報,花費也是驚人。因而,臣以為,若是單憑朝廷出資,實在花費太大了。可若要讓商人們出資,這商人們……都惜財如命,怎肯輕易就範?”
“正因為如此,所以臣借著這測試的機會,同時也是做出一個榜樣,誰若是能單獨完成電報的鋪設,則這便捷的通訊,便掌握在一人一家之手,那麼……對於天下商人,都有巨大的妨害。想要通訊互享,就必須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張安世侃侃而談,說的天花亂墜。
朱棣卻是覺得自己的頭暈乎乎的。
信息量實在過大,讓他一時之間,接受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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