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莫做有情癡(2 / 2)

背後的人給我解開了繩子,沒有拿掉我遮眼睛的布,突然緊緊擁抱住了我,我瞬間拔下頭上的金簪,使盡全力紮進那個人心髒所在的大概位置,他吃疼放開了我,掙脫間蒙眼的布掉落,我看見站在我眼前的是荀麒。

我驚叫出聲:“怎麼會是你?”

我的金簪刺在他的肩下,他捂著傷口,一手拔出金簪,鮮血從他的指縫間湧出,他將金簪握在手裏,對我一笑:“謝歌倩姑娘贈金簪。”

“你還胡說什麼?還不快找人來給你醫治?”我情急之下要開門叫人,他攔住了我:“外麵的軍士要是看見他們的太子被你所傷,你會立馬被亂箭射死。”

我做罷,推開他,質問他:“你想幹什麼?把我劫到這裏來!約翰呢?”

他冷笑,回答我:“他沒被劫過來,你放心。”

他坐下來,用白方巾堵傷口,白方巾立馬變成紅的。他看著冷眼望他的我:“你從來不是個心狠的人啊。那次在天梓山,我假裝腿傷,你都不忍心丟下我不管,現在怎麼會變得這麼心狠?都敢對人下殺手了?你還是莫歌倩嗎?”

是啊,我怎麼會變得這麼凶狠?之前的我怎麼敢這樣傷人?

明白了,是戰爭讓我變成這樣的,見了這麼多生死,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教會了我心狠。

若是誤傷他人,我定然還是會很歉疚吧,但是此刻我才發現,我傷了他卻一點難受的感覺都沒有,甚至心底還有一絲快感。

我歇斯底裏,反問他:“你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我還想問問你,為什麼那幾百人會慘死於劍林?為什麼我的子初會受那麼多罪?為什麼古越的娘親會自殺?為什麼他要到玉門關冒死抗敵?為什麼那麼多人戰死在玉門關?你告訴我啊!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他怔住,似是無言以對,一字一句:“原,來,你,恨,我。”

“是啊!我沒有辦法不恨你,你是我第一個真心恨的人!”

我深呼吸冷靜下來,兩人對立,沉默。他坐下來緊捂傷口,血將他那隻手都染紅,這些日子我見慣了血,卻唯獨看見他的血一點也不心疼,他流的這麼點血足夠償還他的血債嗎?不能。

靜默良久,一直靜若雕塑的他壓抑地痛呼一聲,表情扭擰,讓人不知他是傷口疼還是身上另外的某處疼。

我的手指碰到腰間懸著的瓷瓶,裏麵是約翰特製的傷藥,想起約翰不能救北梁士兵的痛苦,再看他的傷口,我向良心妥協,走近他:“解開上衣,我給你包紮。”

他抬頭望我一眼,解開腰帶露出肩膀,我低頭給他上藥。當年與他一起陷在深穀的場景浮現腦海,他也曾為我包紮過傷口,那時我和他亦是一言不發,他給我“心有猛虎,細嗅薔薇”的錯覺,隻是那時我想不到他的心是一匹惡狼,謀權於天下,害我南珂無寧日,也從沒想過我會恨他至此。

他說話了:“可是,我沒有辦法不愛你,你是我第一個愛的人啊。”

他望著我,我的動作沒有半分停頓,未曾轉頭看他一眼。

“我說過我要長安城也要長安城裏的莫歌倩,我的心意你一點都不懂嗎?還是即使你懂也漠然無視?”

“我這小半生都在為權位奔忙,以為得了天下便能得一切,偏偏你在這一切之外。”

“今日我派人將你劫到這裏,隻是因為我想念你,想見你一麵,想親口告訴你我愛你……”

我給他包紮好了,淡漠地打斷他:“不要說了。你愛我?哼。我信過很多人說的愛我,唯獨不信你這一句。太子殿下,不要說笑話了。”

“笑話?哼!好啊,那我不跟你講笑話,跟你講實話,我將你劫到這裏是為了用你的性命要挾你的心上人林大將軍,逼他投降退兵,你信了吧?那你說,他會為你而降呢?還是罔顧你的死活誓不投降?”

他陰狠的眼神與我對視,我不驚不怒,冷笑:“我就是沒看錯你,你果然是個陰險的人,在戰場不敵古越,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他。那我告訴你吧,我不想猜他會不會為了我投降,我能肯定的是,他不降,我死;他降,我亦死;他死,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