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正午。
滄雲國的玄武門外,熱頭毒辣的似乎要把磚麵都融化掉,而這樣的烈日下,卻裏裏外外都站滿了黑壓壓的禦林軍。
而最中間的台子上,正跪著一名衣著單衣的女子。
“大人,聖上說,是時候了。”
不知道是誰開口,打破了這死一樣的沉寂,毒辣的陽光下,女子緩緩抬頭,她望向高樓之上那個同樣明黃亮眼的身影,喃喃的發出幾聲破碎沙啞的苦笑:
“聖上?孟千佑,你好狠毒的心啊。”
“行了,那就行刑吧。”
監斬官皺了皺眉頭,倒是忍住了,沒有追究這女子對聖上不敬的罪行,他略一伸手,將筒中的竹簽扔下。
“啪”
竹簽落地。
便就有幾名行刑使麵無表情,牽來幾匹深黑色的馬匹,安靜卻不庸置疑的將女子的手腳都一一綁上。
“嗬。”
用力掙脫卻未果後,女子反倒輕聲的笑了,她的笑太過蒼涼,太過絕望,以至於最後,繩索套到她脖子上的時候,她隻是近乎平靜的朝著高樓之上,看了最後一眼。
“孟千佑。”
她的唇齒間呢喃著這個名字,如同耳鬢廝磨時那般深情。
“來人,行刑!”
“啪!!”
第二根竹簽落地之時,女子陡然抬頭,她恨意徹骨,幾乎恨不得衝上去生剝活吞了那男人一般。
她的聲音淒涼,怨毒:
“孟千佑!我便是做了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嘭。”
血肉崩開的聲音幾乎是同時就響了起來,而不過片刻,整個玄武門都充斥著滿滿的血腥味。
鮮血,如同紅蓮一般,一朵一朵,從地府一直開到這裏。
五馬分屍。
但是直到頭顱重重的掉落在地,蘇蓁的眼睛,都是睜開的。
是的,她還有意識。
身體被撕裂的痛感都無法讓她閉眼,她看著,看著自己成為一灘模糊的血肉。
一切都好像被拖慢了時間。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離自己很遠很遠。
蘇蓁有些茫然,她動了動眼珠,往上看去,竟然還能看到那越發毒辣的太陽。
“竟然連正午的陽氣都壓不住你的怨氣嗎?”
仿佛從渺茫的虛無傳來一個聲音。
蘇蓁愣了愣,下意識的朝著發聲的方向看去,而這一看,竟然是個生的極為俊美的男子,隻是俊美男子的動作卻著實有些不雅,此時正半蹲在她麵前,甚至饒有興味的挑了挑眉:
“難怪黑白無常說得本府君親自走一趟。”
“······我······”
她下意識的就想開口,卻又陡然想起自己此時分明已經身死,身死之人,甚至連屍體都殘缺不全,如今看到的不過是自己的一顆頭顱。
這樣詭異的境況下,她還能開頭說話不成?
“哈哈,你想多了。”
玄衣男子如同知曉了她內心的想法,竟然粲然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他揮了揮手,下一秒,蘇蓁隻覺得自己如同騰雲駕霧一般,輕飄飄的浮了起來。
“這!······”
她大為驚色,而伴隨著那玄衣男子笑聲而起的,則是周遭飛快聚集又飛快散去的濃霧。
濃霧消散的時候,蘇蓁才恍然驚醒一般,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完好的身體,幹淨的白衣,一時間,竟生出了做夢般的錯覺。
“我,我不是死了嗎?你又是誰?”
望著麵前那個身影,她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死?”
玄衣男子頓了一頓,轉過身來,笑容看起來依舊十分的喜悅,他望向蘇蓁,那一眼裏竟陡然生出幾分深沉:
“自然是死了的,你身有怨氣,化為厲鬼,蘇蓁,我是來跟你做一筆交易的。”
“交易?”
蘇蓁的眼中閃過一絲狐疑,而緊接著,她冷笑一聲:
“照你的說法,我一個厲鬼,能幹什麼,我已經死了,殺我的人還活著,我又憑什麼要為你做交易······”
“噓”
玄衣男子輕輕抬手,打斷了蘇蓁接下來的話,他話裏的深意意味深長,倒顯得那張俊美的麵容也跟著深沉了幾分: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人無法戰勝厲鬼,但是怨氣更深的厲鬼卻可以,我要你去人間,為我收服那些作祟的惡鬼做渡魂使。”
“我憑什麼要為你去做這些?”
死一樣的沉寂,片刻後,蘇蓁才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