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重奏?
“我可以學嗎?”作曲家對此懵懵懂懂。
他下意識認定對方說的“曲子”,可能是獨屬於幽靈這一物種的獨有能力,你看“幽靈、幽靈”的,不就是跟幽靈種族相關的嘛!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多嘴問了句。
誰知,對方卻在擺出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過後,眼皮子一轉,就很愉快地表示:“可以,您當然可以學了。”
“真的?”
塞繆爾凝視著幽靈少女,目光驚詫。
自稱為“萊妮”的女性卻輕笑一聲。
“好吧,實話實說……”
“我很高興。”
什麼意思?
拋去沒頭沒尾的內容,男人驚訝地發現對方身上某種變化,言語交織間女聲逐漸低沉,不複之前的清亮。
如今少女正頭顱低垂,雙手捏緊裙擺布料,室內溫度偏高,作曲家卻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搓了搓變得厥冷的手指。
厚重窗簾無風自動,在拱頂式走廊角落,蜘蛛們紛紛舞動肢體,放棄了網中的獵物,仿佛是天性使它們感應到了危險,決意火速逃離這片區域。
“塞繆爾先生,我很高興!”女孩囈語道。
當事人的反應則是咽了咽唾沫,對方的狀態貌似不太對勁。
糟糕,真糟糕,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男人滿腦子都是些“奇思妙想”,一會兒想起對方陽光下宛如金絲絨的睫毛,轉頭又聯想到角落裏發臭的腐爛老鼠屍體。
還沒看出什麼端倪,先把自己嚇一大跳。
“你還好嗎?”塞繆爾試探著問了句。
他終於做好心理準備,抬頭直勾勾地盯著幽靈少女的臉,確保對方假如真“失控”了自己好第一時間逃跑。
塞繆爾小心翼翼地後退幾步。
女孩把臉埋在手心裏,瑩白後頸暴露在男人視野中,一個掩麵而泣的動作,逃避似的舉動看上去格外古怪,再加上身體不自主地抽動,讓男人不由擔心是否需要急救。
就在作曲家懷疑‘幽靈也會發病嗎?’時,萊妮說了句出乎意料的話。
她嘟囔道:“我很開心!”
“……”哈?他該說你開心就好嗎?
作曲家欲言又止,不知作何反應。
男人保持緘默,此情此景實在過於詭異,讓他無話可說,許久未上線的直覺靠譜了回,正在向他發出警報。
可他偏偏動不了。
不是不想動,而是雙腳不聽使喚,鞋底像是在地板上生根發芽了,巨大的吸力讓他無法抬腳。
少女雙手遮住臉,男人看不清表情,但從嗓音和語調聽來,對方無疑是微笑著的,他眼前能浮現出那個畫麵:漂亮臉蛋上,勾勒出嘴角配合恐怖氣氛的弧度。
更增添幾分陰森氛圍的,是她接下來的動作。
“怎麼,您不高興嗎?真麻煩。”她哀歎道,“我都願意教授您失傳已久的曲子了,您好歹笑一下啊!”
萊妮緩慢鬆開手,“這可是死神陛下賜予我們歌者的權利,難得有機會,作為死亡的歌頌者,我可以行駛自己的權利。”
——而先生您,作為我的知音。
作為受益人。
少女語無倫次,“您理當高興才是。”
“為您做出的…正確…選擇!”
話音剛落,她直起身子,放下雙手。
隻看了一眼,就讓作曲家僵硬在原地。
未加粉飾的“真容”呈現眼前,萊妮小姐模樣大變。
少女豐盈的身軀似乎失去了水分,突然幹癟下來,雙頰處的血色快速消退,如今她皮膚蒼白,線條虛化,眼珠轉動間,麵部呈現出一種漿糊般的質感。
有區別於之前開朗活潑,少女舉止中透著股呆愣的氣質,在塞繆爾看來,對方既不像是“活人”,也不像是“幽靈”。
仿佛是座麵部空白的雕塑。
且沒有五官。
塞繆爾:瞳孔地震。
他怔愣在原地,無法思考,無法說話。
更無法反應,幾分鍾後,男人終於後知後覺地開始害怕。
“你,你,你…怎麼變…”語音戛然而止,以外人的視角看,作曲家就快要暈過去了,他覺得自己像一個誤入了哥特小說的無辜路人,隻是問了句我可以學嗎?就要麵對美麗少女變身怪物的情景。
嚇得他差點生出心理陰影來。
“假的,都是假的。”男人精神恍惚。
美麗如油畫的少女印象還儲存在記憶中,恍若昨日,偏偏在他還沒遺忘前,就要遭受如此“殘酷”的視覺洗禮。
男人沒崩潰都算好的了。
尤其是對方“變身”後,還朝他“笑”了下,扯動臉上僵硬化的肌肉,像是攪拌得稀裏糊塗的白漆。
作曲家幾乎當場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