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能有假麼?”池湄接過少女手裏的茶,吹了吹茶葉沫子,一邊輕啜一邊回道。
錦疏此刻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他薛首輔,何必將薛子貞嫁給一個為官不久的人,更何況,他即便想要拉攏人脈也無需拿自己寶貝女兒做籌碼。除非是薛子貞自己看上了晏議,才自願嫁到晏家去。
不過也不太可能。雖然錦疏與她隻有一麵之緣,可看得出子貞還是個內斂的孩子,怎麼可能自己直截了當地跟薛稹講自己想要嫁給誰誰誰。
她再怎麼將門之後,也不可能開放到這個地步。連她姐姐當年都是無奈服從薛稹的安排進宮成了皇帝的女人,她嫁到晏家,自然也應該是她父親的主意。
錦疏覺得頭暈,也懶得去想。說道:“算了我們不提這些。”
池湄卻笑道:“不提這些還隻有再提提趙承睫了,昨日我可見過他。”
錦疏微詫異:“怎麼?”
“確實是難得一見的絕世之姿,可惜自小中了瘴毒,若不是控製得好,想必早已不在人世了。”池湄言辭之中頗有些惋惜之意,“早慧,難享天年的,古來如此。”
她這一聲概歎倒是觸到了錦疏的痛處。想來自己也本是天之驕子,卻因種種變故將身體拖成了如今這樣子,注定不能苟活長久。難道還真的要歎息一聲“天妒英才”?
“他昨日來抓了些藥回去,隻一味藥我這裏沒有,便走了。”池湄繼續淡淡說道,“那一味躑躅,已絕世間百年之久,卻是最對他的病症,可就是尋不到。天絕人命,不可違逆。想來那趙家也是為了他耗費了不少心血,能活得如今這般,倒也算不錯了,亦不知他這二十年是如何過來的。”
之後池湄絮絮叨叨說的話錦疏卻是一句都沒有聽得進去,她的注意力早就轉到那句“不可違逆”上去了。好一個不可違逆,短短四個字便道出這世間種種的無可奈何。
當脆弱的生命與天意對抗時,隻可能是慘敗,並且輸得一無所有。
池湄倒也是看出錦疏神色裏的蒼頹,便隻勸慰般地說道:“若是真無法改變什麼,那還不如抓緊當下的時間好好活過。錦疏,聽我一聲勸,你該為自己活著了。”
錦疏嘴角泛起一絲苦澀來:“我何嚐又不想隻為自己活著。可是池湄——”她語氣黯陌地竟難以繼續說下去。隻好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想再說了。
“那你現在回去,等晚上我去一趟你府裏,已有好幾日不回去了。”池湄的語氣中竟也沾染了一絲感傷的意味。錦疏輕輕地點了頭,便起身準備走了。池湄自己也出門來送送她,直到那頂軟轎消失於喧雜的人群之中再也看不到時,池湄才默默地回到醫館內。
有句話池湄一直都未說,因她不知道錦疏得知後會有怎樣的反應。也不願去想,便自顧自地瞞著,錦疏該知道的總會知道的,何必急於一時。
-----------------------------------------------
拂陵看著那滿屋子裏神態各異的文人騷客,合起折扇來,靜靜想到,自己竟也有閑情逸致為了一張請帖來參加這個什麼詩會。若是在京城,他拂陵可能隻有皇宮王府兩處的生活,每每待在王府之中,都能感覺到清冷的寂寞和無所事事的愁苦。如今到了潮州,花去一點點工夫在這個閑差上,便剩下大把的時間來了解這個神秘又美得驚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