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疏也不動分毫,隻這麼靜靜地讓他抱著,感知一些平和安靜的力量。有時候自己會覺得孤立無援到難以獨自支持的地步,萬籟闃寂時內心的空空蕩蕩難以釋解,所以才會有那麼多雜亂無章的想法,以及對他人的猜忌與戒備。
人正是因為漫長的空寂之後才會變得抑鬱而極度內斂。
而此刻,她感覺到有人關心的溫暖,那平日裏淡漠一切的姿態和心境竟也頓生柔軟的情緒,但那亦隻是轉瞬即逝。
但這也就足夠了。即便時間短暫,一向沒有人在意、扶住的她,也能夠從中汲取一些告慰內心的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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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疏回到府裏的時候已是戌時。剛進府的時候便聽到斷續的簫音,吹奏之人定有十分沉重的心事,這簫音亦是如此沉重壓抑。錦疏往後院走去,這時候難道是池湄在吹xiao麼?
果然看見池湄獨自一人在水榭裏吹xiao,神色頗為落寞。錦疏倒沒有想到一向開朗外向的池湄也會有這般神色。不過料想她也是失意之人,一直以來都恍然度日,那表麵的開心倒也真的有可能是裝出來欺騙別人安慰自己的。
池湄正出神,聽聞漸近的咳嗽聲,立刻放下了手裏簫,疾步走過去,嗔怪錦疏道:“你不能吹夜風呀,快回房去。”
錦疏淡淡一笑,說道:“人說醫者父母心,如此看來倒真是不假。有你這個神醫在家,我還怕什麼。”
“這話怎麼說的。”池湄一臉責備的樣子,絲毫不理睬錦疏的戲謔,“要是你真的病入膏肓了,我可治不了。”
錦疏便也不再說什麼,依她之言,便往書房走去。池湄走在她身邊,似是不經意般地隨口講道:“我打算在京城開醫館,今天與樂淩一同出去便為此事。”
“是麼。”錦疏隨口應了聲,接著淡淡道,“那倒也好。能做自己覺得有價值的事情,便是再好不過的。”
池湄淺淺笑了,繼而說道:“起初我還擔心我身為女子沒法開醫館,可後來想到連女吏都有,我為何就不能成為女郎中。”
“也許……女吏就要不存在了。”錦疏輕歎出聲,嘴角微微泛起一絲苦笑來。說罷已推開書房的門,和池湄一道進去了。
池湄暗自吸了口氣,她早看出錦疏的不對勁。沒想到她真的想要辭官。不過自己辛辛苦苦堅守的東西,就這麼輕易地放手,不會感覺失落和痛苦?
不過她言辭中的“也許”一詞也輕易地泄露了她對一些東西的眷戀和微妙情緒。隻要是也許,便都可以有回轉的餘地。
“聽涵煙說你今日去了王府是麼?”池湄問道。
錦疏把剛剛讀完的書放到書架上,一邊回道:“拂陵說他要離開京城,走之前請我過去聚一聚。”
池湄淺淺笑道:“那看來拂陵對你似乎很在意。”池湄本以為錦疏會對此十分敏感而表露出一些不尋常的神色來,結果錦疏隻一邊翻找某本書一邊淡淡回道:“也許罷。”
這表現或多或少都讓池湄感到吃驚。她殷錦疏是何人,麵對此竟能說出這樣波瀾不驚的話來。依照池湄猜想的,麵對此種戲謔錦疏定表現得想當刻薄才是。
錦疏翻到她要找的那本書,然後突然轉過身看著池湄一臉驚異的神色,反是頗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池湄即刻調整了下自己的神色,忙回道:“呃,沒、沒什麼。”
錦疏麵色極平靜地將書放在桌子上,在一張藤椅上坐了,麵前擺著一套茶具,十分之精致。對池湄說道:“昨日司先生遣人送了些君山銀針過來,是清明前的新茶,坐下一起嚐嚐罷。”
池湄生在柔然,長在中迄,對中原茶道並不十分精通,平常亦不怎麼喝茶。既錦疏難得有此雅興,便也樂意奉陪,增長增長見識。
錦疏讓涵煙拿了開水來。之後用開水預熱茶杯,清潔茶具,將杯子擦幹,免得茶芽吸水而不宜豎立。然後用茶匙輕輕從罐中取出茶葉來,放到茶杯中待泡。然後將開水先快後慢衝入茶杯中,水深近一半,使茶芽濕透。稍後,再衝至七八分滿為止。最後蓋上了杯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