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三三章【孤注一擲(上)】(1 / 2)

錦疏對他此言突感驚詫,拂陵走過來,看著她如此驚異的神色,淡淡笑道:“是的,我要離開京城了。”

說罷轉過身對清澤說道:“柔然出征一事,已是我的過失,本就該遭罪責,不該逃避。何況我也累了,想出去走一走。皇兄將我遣出京城,讓我到地方上去罷。”

這對於清澤來講無疑是雙重的打擊。錦疏辭官,拂陵欲前往地方為官,如此一來,他便真的是孤家寡人,無人扶持了。

“錦疏留下來罷,朝中不能少了你。”拂陵淡淡說道,“而我,要離開京城一段時間。”

錦疏對拂陵的這個決定感覺到十分詫異,一直以來,拂陵都是清澤最為得力的助手,亦是他最相信的人,難道僅僅因為出征柔然失誤一事而貶往地方麼?

清澤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有片刻的沉默。與其說不知如何麵對,還不如說是因為從來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局麵出現。

“若沒有相應的懲誡,恐怕朝中也會存有異議的。那樣對誰都不好。”拂陵繼續勸說他的皇兄將他貶至地方。

這一段沉寂之後,拂陵說道:“若無他事,臣告退。”然後隻留下怔在原地的清澤與錦疏,隻身出了門。

待拂陵走後,錦疏麵無表情淡淡道:“若拂陵果真離京去往地方上,我會留下來。無他事,微臣也告退了。”

那恐怕是夢魘裏種種情境裏的某一次驗證。

正如穆煬曾經對樂淩說過的那句話一樣:“居高臨下,但卻終歸是高處不勝寒。”君清澤,你有什麼資格要求兼得魚和熊掌。

-----------------------------------------------

次日的傍晚,錦疏正從書房出來,涵煙急急忙忙地過來,說道:“姑娘,王爺來請你一聚,轎子就在外頭。”

“知道了。”錦疏淡淡道,“看到池姑娘了沒有?”

涵煙搖了搖頭,隨即又想起什麼似的說道:“不過下午的時候池姑娘倒是與少爺一起出去了,但不清楚所為何事。”

錦疏微歎口氣,說道:“你去忙罷,我去一趟拂陵那裏。”

待錦疏到了王府,坐到暖閣裏的時候,昏昧的日光已黯淡到再也無力穿透舊窗外密密堆疊的大梧桐葉,地麵上便隻能投射出微弱的影,輪廓逐漸退化成最原始的模糊,最終還是會不可抑製地與地麵一起向漫長的黑夜倒戈。

錦疏坐在那裏,突然歎了口氣。若是現在閉上眼睛便能感覺到四周浮動起來的景,層層疊疊地圍就成周身的桎梏,心思惶然。

內心沾染了潮濕氣息的重重壓抑,散發出新鮮植物因外力而潰爛的味道,墨綠色的汁液囂張地在爬滿褶痕的葉麵上流淌出一片黏稠。

因此在拂陵出現的時候她斷掉這些念想,終於求得一絲舒展和安寧。

“怎麼了?”拂陵在位置上坐下來,看錦疏地神色有些不對,有些驚憂問道,“身體不舒服還是……?”

錦疏搖了搖頭,隻道:“想一些事情,沒什麼。”

“少去想一些事情,憂心過重,隻會使你的病情愈加嚴重。說實話——”拂陵停頓了下,有些感歎道,“我還真希望你辭官。但又考慮到你的性子。你這樣的性子,哪裏肯辭官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他這一言倒讓錦疏淺淺笑了。那淡無血色的唇邊浮起的微弱而無戒備的笑意,宛若一朵稍縱即逝的花,瞬間就消失了。連一刻綿延的溫柔和暖意都不持久。

而這也是讓拂陵感到擔心之處。實話而言,一個人將太多的言語藏於心中而不表露,的確是太過累心。何況在憂累自己的同時亦讓其他的人感覺到莫名的壓抑和擔憂。因為——你永遠看不透她,也不明白她在想什麼,她想要什麼,她想做什麼……

那的確是一種空洞的茫然。正如此刻你看著她,就像你觀望那深不見底的海水,感覺那永遠都是未知數。